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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說，你不拍電影可以嗎？拍電影太累了，你拍過那麼多好電影，也該歇一歇了。你這樣不停地拍電影，要拍到什麼時候呢？我不想看著你這樣勞累。

  我秘密的念頭是，我希望他有時間和我在一起。電影是我們之間的第三者，是切割了我的空間和愛情的敵人。

  我說，不拍電影也可以生活下去，我手裡的錢夠我們花了，我們可以去任何一個想去的地方，買任何一個想買的物品；你可以什麼都不做，只要你在我跟前就可以。

  他說，好。我說的任何事情他都會說好。但是很多事卻都沒有兌現。他跟我說話的時候，就像是幼兒園的阿姨面對一個小朋友。起初我享受這樣的方式，後來我開始厭倦。我討厭他這樣。

  我懂得一個藝術家的內心。我自己也曾是一個為藝術而狂熱的女人。他並不是為了錢財、為了聲名。他追逐藝術是為了自己。可是藝術並不能解決自我的痛苦，藝術其實是使他更痛苦的生活。這就像中了毒的人用另一種毒藥來解毒。

  他親吻我的額頭、眼睛和嘴唇。他說，行，等到電影拍完就和你去旅遊。他說了這話已經有一千次，已經有很多年。每一次我都覺得是真的，每一次我都在等待。黑夜越來越長，我對著鏡子看自己的身體。次數越來越多，每一次我都覺得比上一次老。越來越老。越來越寂靜。

  

  親愛的，你說要帶著我乘坐一輛老式馬車，有一匹美麗的、有著斑斕條紋的駿馬，馬蹄踏過遍布香草鮮花的小徑，發出動人的樂章一樣的響聲，穿行廣闊的、有美麗藍天和白雲的田野。你說我是你心愛的女人，就坐在你的身旁。你說我的身體散發出與植物共生的香味。

  可是，很多年過去，你說的馬車在哪裡呢？駿馬在哪裡呢？美麗的田野又在哪裡呢？

  我說，許百川，你是一個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