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許百川 1

  快要離開秦州的時候，伏羲畫廊的秦老闆來找我。我才知道許多多不見了。我很驚奇許多多為什麼會突然不見。秦老闆是個胖子，一說話就喘氣，腦門上不斷地滲出汗水來。他一個人說了很久。我終於聽明白他的意思。許多多的失蹤不是重點。重點是許多多欠了他的錢。秦老闆說，他本來不該來找我的，但是許多多說，他是我的親戚。秦老闆一邊說話，一邊小心地觀察我的反應。接著他強調說他不是跟我來要錢的。錢財是身外之物，他沒有看得那麼重。他來拜訪我是求我一件事。

  他朝身後揮了揮手。一個女孩子走了過來。秦老闆說，這個女孩子是他侄女，想當電影演員。女孩子和秦老闆長得出奇的相像。她倒也得體大方，說是聽過我在大學的講座，看過我拍的每一部片子，連我是什麼星座、哪天生日都記得很清楚。然後她唱起我一部電影裡的主題曲。這女孩雖然是理工專業，但唱歌之時，聲情並茂，字正腔圓，看來平時確實花了不少工夫。可惜有點兒太胖了。

  我對秦老闆說，這孩子的嗓音條件挺好，也有表演才華，不過我還沒有拍新片的計劃；再說，即使要選演員，也不是我一個人說了算的，需要劇組集體討論才能決定。秦老闆說，你不是要拍一部關於秦州的電影嗎？我呵呵一笑說，秦老闆確實是消息靈通，不過這只是一個意向，目前連劇本都沒有定下來。

  秦老闆哦了一聲。他顯得很失望。喘了一會兒氣之後，他就開始指責起許多多來。就像是許多多此刻就在他的身邊。他說是許多多許諾過他的侄女可以做演員。他指責許多多說了謊話。就好像是許多多臨時變了卦。我說許多多並不了解我這裡的情況，你一定是誤會了。秦老闆生氣地說，那他就不該這麼說嘛。

  整個事情有那麼一點兒荒唐。我始終弄不清他和許多多到底是什麼狀況。秦老闆又一直不肯給我機會發問。他很善於引導話題。很善於控制這種場景。我明白他的意思，我需要為許多多的諾言負責。假如他的侄女做不了演員，那麼我就算是欠了他的錢。因為許多多欠了他的錢。

  我問他許多多欠他多少錢。他說總數算下來應該是兩千多元。有些花費就算是他送的人情，所以就取個整數：兩千元。許多多就欠他這麼多。

  我給了他兩千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