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最後通牒

  二十多分鐘後，李斌良出現在荊江賓館大樓一個高檔客房內。

  客房是套間，外間是高檔的會客廳。宋國才和他緊緊握手後，把他引到一個寬大的皮沙發前，請他坐下。李斌良坐下，看著宋國才，等著他開口。

  宋國才說：「李局長，別看咱們來往得不多，可是，我對你印象很好，你是個難得的好警察，我的故鄉能有你當公安局局長，真是福分……對了，咱們去飯店吧，邊吃邊嘮，就在賓館內，這兒的菜做得很有特點……」

  「不不，我還急著回碧山，您有什麼事就快說吧！」

  「嗯也好，我在電話里說了，沒什麼事，就是想幫你。你女兒最近不錯吧？」

  「不能說太好。她遇到了一件事不好，有人通過恐嚇她來威脅我。」

  

  「怎麼會這樣，誰幹的，報警沒有？」

  「宋總，咱們不討論這個了，還是說正事吧，你要幫我什麼，怎麼幫？」

  「當然是生活和工作兩方面，閨女暫時就這樣，聽說，你還有個未婚妻，如果你願意，也可以安排她進國企，她不願意當護士，就干別的，即便當護士，國企內的醫院工作也輕鬆，沒什麼壓力，待遇比地方還好。」

  「宋總，你要是說這個，我就走了！」

  「不不，你聽我說，我所以這麼急著見你，是聽到一些對你不利的風聲，聽說，有人要把你從碧山趕走？」

  「宋總，您的消息真很靈通。您是想在這事上幫我嗎？」

  「是啊，你這麼好的公安局局長，怎麼能讓你離開碧山呢？你知道不知道，到底是誰在後邊搞的鬼？」

  「宋總，你應該能猜到吧。你說，誰對我印象不好，能決定我的命運？他說那些話時，你也在場。」

  「是譚書記？他怎麼這樣？這個人可不好說話。」宋國才現出為難的表情，這時響起敲門聲。宋國才說：「請進！」

  一個年輕男子走進來，穿著一身睡衣，嘴上叼著香菸。這不是兵兵嗎？他是根本沒走，還是又來了？

  「宋總，我的剃鬚刀不好使，把你的借我。哎，這不是李斌良局長嗎？」

  兵兵說著，向李斌良伸出手來，還現出笑容，比上次熱情多了。來而不往非禮也，李斌良只好起身與其握手：「您好！」

  「兵兵，你來得正好，我正犯愁呢……」

  宋國才急急忙忙把李斌良的處境、譚金玉的態度說了一遍：「你說這可怎麼好？譚書記不好說話，你能不能替李局長說句話？李局長可是難得的優秀公安局局長啊，不能讓碧山失去他呀！」

  「有這種事？行，我一會兒就去省委找譚金玉，對，我不找他，直接找一把手，他要不聽，我就叫老爺子說話，當年，他怎麼當上的省委書記，應該明白吧，一個市級公安局局長要是都保不住，那就不是老爺子了！」

  這驚動可太大了，李斌良急忙阻止：「不不，用不著這樣，怎麼能驚動老爺子呢？」

  「哎，你就別客氣了，一切由我來辦。對，不但要把你留到碧山，還要提拔重用，你放心，回去等消息吧。還有啥需要我幫忙的，就找我……對，我的電話武權和岳強發都有……」

  明白了，繞來繞去，還是為了拉自己入伙，不要動他們的奶酪。而且，這幫忙中還含有威脅，因為，他們既然能保住你，當然也能拿掉你，這對他們只是小菜一碟。關鍵就看你的態度，如果你繼續和他們作對，那麼，你的處境不但沒有轉機，反而可能更加危險。所以，這些話，還有最後通牒的意思。

  所以，李斌良一點也沒抱幻想，和兩個人客氣幾句後，就離開了荊江賓館，並打電話報告了林蔭。林蔭沉默片刻說：「看來，你在碧山的行動，牽扯的人太多了。我們奈何不了他們，不過，也不必泄氣，正義的力量也是存在的，抓緊回去吧，或許，會有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

  意想不到的事情發生？什麼事情？林蔭卻不說了，只是讓他抓緊回去，事情發生了，自然就知道了。

  李斌良不好再追問，放下電話後，只能收回心，開始返程之旅。上車後，他首先想到的是案子，不知韓心臣那邊有什麼突破沒有，想給韓心臣打電話，可是又想，如果有突破，他不會不通知自己的。就把拿起的手機放下來。可是，車行一半的時候，手機自己響起，真是韓心臣打來的：「李局，你什麼時候回來？」李斌良說正在路上，問他有什麼事。想不到，韓心臣卻說：「我在荊北監獄，你也過來吧，出事了……」

  行走到距荊北監獄還有一半路的時候，一輛急救車響著悽厲的笛聲迎面駛來，迅速從身邊駛過。李斌良讓司機停下，扭頭向急救車駛去的方向望去。

  又傳來急促的警笛聲，李斌良轉回頭，一輛警車迎面而來。司機一眼認出：「李局，是咱們碧山公安局的車。」

  李斌良跳下車，站到車旁等待。警車駛來停下，韓心臣從車中走出來，一臉緊張的表情。

  「韓局，怎麼樣？」

  「你們不是碰著了嗎？人還沒死，正往醫院送！」

  「快，上我的車！」

  李斌良和韓心臣進入車中，車急掉頭，向急救車駛往的方向駛去。

  大體情況韓心臣已經在電話里告訴了李斌良：關押在荊北監獄的搶劫犯馮軍強突然中毒，生命垂危。現在，韓心臣又補充說，他已經調查清楚，在一個多小時之前，馬剛來監獄探望過他，給他帶來一些吃的，看著他吃下後離去。馮軍強開始沒怎麼樣，可是，回到監舍後，就覺著肚裡不舒服，開始嘔吐，後越來越嚴重，陷入昏迷，監獄意識到問題嚴重，急忙送往附近的縣城醫院搶救。

  急救車和李斌良的轎車一前一後駛進距離最近的縣城，進入縣人民醫院，李斌良和韓心臣隨著馮軍強的擔架向醫院急救室奔去。李斌良看到其臉色鐵青，口吐白沫，忍不住大聲疾呼起來：「馮軍強，馮軍強，你醒醒，能不能說話，我是李斌良……」

  沒想到，馮軍強居然勉強睜開了眼，從眼神中淡淡的微光感覺得到他，他聽到了李斌良的話，看到了他。李斌良說：「馮軍強，你難道不想報仇嗎？是他們害了你，你保護他們，他們卻要害死你，這種時候，你還不跟我們說實話嗎？快告訴我，你們在那次搶劫中，一共搶了多少錢？」

  韓心臣急著問：「是一千多萬，還是八千多萬？」馮軍強臉上現出慘笑：「不是一千多萬，也不是八千多萬。」李斌良和韓心臣一愣：「什麼？」

  「現金是八千多萬，可是，還有一億多元的存摺和銀行卡……對不起，過去，我……沒說……實話，你們……一定……替我……報仇……」

  馮軍強眼神隨著話音漸漸定住了。

  「馮軍強，馮軍強，你不能死……醫生，請一定救活他，一定要救活他……」

  擔架被推進了急救室。李斌良和韓心臣只好停下腳步。

  看樣子，馮軍強凶多吉少，搶救過來的可能性很小了。

  李斌良問韓心臣，對馬剛採取了什麼行動。韓心臣說，已經和當地公安局取得聯繫，正在通緝搜捕。李斌良再問謝蕊被害案的調查進展情況，別墅區的車輛尋找是否有突破。韓心臣告訴他，經過對交通監控錄像的仔細審查，發現了一輛嫌疑車，它還是那輛把謝蕊從綠茵小區接走的車，經過對它來路的追查，發現其從一片平房區駛出來，而這片平房區內沒有監控錄像，所以，短時間內難以查到具體來路。

  問明詳細情況後，李斌良要韓心臣留在醫院裡，一旦馮軍強搶救過來，立刻進行訊問並錄音錄像，而自己則帶著司機迅速返回碧山。

  很快，轎車又行駛在駛往碧山的路上，此時，李斌良心潮激盪，百感交集。馮軍強剛才說的那些話雖然沒來得及錄音錄像，可是，他的話自己聽得清清楚楚，宋國才家被搶劫和繳獲的錢不是一千多萬，而是現金八千多萬，還有一億多的存摺銀行卡。

  自己的思路是正確的，謝蕊和林希望的被害，都和此案有關，都是因為案件所涉及的錢數而被害。這麼想著，李斌良的信心更足了，同時也意識到，對方已經感覺到強烈的危險，所以狗急跳牆了。好，你們跳吧，只要你們跳，就會露出馬腳……

  碧山的輪廓出現了，就在前面了，李斌良要司機加速駛回公安局，可這時，手機忽然急促響起，一個陌生的女聲傳入李斌良耳鼓：「您是碧山市公安局李局長嗎？」得到肯定的回答後繼續說：「我們是外地來碧山的客人，住在宏達賓館，可是，現在有幾人在我們的房間外邊，自稱是警察，要進來搜查我們。是您下的命令嗎？」

  這……當然沒有。李斌良急忙問，自稱是警察的人出示證件沒有，是什麼身份，叫什麼名字，請她問清楚。女聲說：「我們問過了，其中一個警察拿出了警官證，他是巡特警支隊的曲直。」

  曲直？誰下令要他這麼幹的，為什麼這麼幹？

  李斌良大聲道：「你問問他，是哪個領導要他這麼幹的？對，你就說，不許他們亂動，我很快就到。可以問一下，你是幹什麼的嗎？」

  「我們是記者。」

  記者？李斌良的心又驛動起來，記者，曲直為什麼要搜查她們，她們來碧山幹什麼？莫非……李斌良放下手機，再撥打陳青的號碼，問是誰下令要曲直去宏達賓館搜查記者的。陳青一無所知，李斌良要他立刻帶人前往宏達賓館，了解情況，自己隨後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