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謝蕊失蹤了

  奇怪的事情發生了。謝蕊沒來上班，通訊聯絡中斷。

  李斌良發出命令，要在最短時間內找到謝蕊，可是卻沒人知道謝蕊家住在哪裡。郁明說，他過去打聽過謝蕊住在哪裡，其含糊敷衍過去，後來就沒再問，再向辦公室的其他民警了解，同樣沒人知道謝蕊的確切住址，再問謝蕊工作過的技術大隊，有一個年輕的女技術員回憶說，謝蕊剛上班時，曾對自己說過，她在碧苑小區租了個住宅樓，可是，已經三年多了，現在是不是還住在那裡了已經不清楚。李斌良立刻打電話給碧苑小區的屬地分局，要轄區派出所對該小區調查。陳青卻說，失去謝蕊蹤影的地方是綠茵小區，和碧苑小區根本不是一個方向，因而其還住在碧苑小區的可能性很小。果然，分局很快打來電話，經派出所調查，謝蕊到碧山市公安局上班最初的半年裡，確實曾在碧苑小區住過，可是後來就搬走了，去了哪裡沒人知道。

  在這種情況下，綠茵小區那一片就成了調查重點，李斌良又給綠茵小區所屬分局打去電話，要他們調查謝蕊是否在本轄區居住，重點是綠茵小區。分局很快反饋消息，經查，謝蕊確實住在綠茵小區18號樓318室。李斌良立刻要帶陳青、韓心臣等人前往，剛要動身，卻又心一動，給技術大隊長許墨打去電話，要他帶兩名技術員一同前往。

  李斌良等人乘坐兩輛警車，很快趕到綠茵小區，發現這是個新建時間不長的小區。在責任區民警和小區保安的帶領下，一行匆匆來到18號樓下，保安打開樓道門，幾人匆匆進入，順著樓梯向三層走去。李斌良一邊走一邊觀察，感覺樓道又寬敞又乾淨，地面還鑲著高檔地面磚，感覺這片小區住宅樓確實較為高檔。李斌良悄聲問責任區民警，謝蕊所住的住宅是自己的還是租住的，民警告訴李斌良，住宅主人的姓名登記的是謝蕊，應該是謝蕊本人的。

  一個問號在李斌良腦海中出現了：這樣的住宅下來，怎麼也得幾十萬吧，謝蕊剛參加工作三年多，哪來這麼多錢？

  李斌良看向陳青，陳青也是一臉疑惑之色。

  三樓來到了，大家停在一防盜門外，門上噴著「318」字樣，這就是謝蕊的家了。陳青衝動地上前欲敲門，被李斌良攔住，他要大家向後退一退，仔細觀察了一下，看到門鎖是完整的，沒有破壞的痕跡。然後示意許墨和技術員行動，許墨和技術員小心上前，拿出放大鏡仔細地觀察了一會兒防盜門，在幾個地方做出標記。之後，才小心地拿出特殊的工具，插入鎖孔，把門打開。

  

  陳青又衝動地想走進去，可是走出半步控制住自己，眼睛看向李斌良。李斌良要許墨帶兩個技術員先走進去，自己和其他人守在門口。向內看去，因受角度限制，沒發現室內有什麼異常，但是李斌良很快發現，門口處沒有謝蕊慣常穿的鞋子。這時，室內閃起鎂光燈光，傳出照相輕微的「咔咔」聲，這又讓李斌良擔心起來：裡邊有什麼異常不成？陳青的擔心也一覽無餘地掛在臉上……

  過了一會兒，許墨出現在門口：「李局，你進來看看嗎？」

  李斌良小心走進門，向裡邊走去，陳青當仁不讓地跟在後邊。門廳除了地上幾個剛剛由技術人員畫出的白圈圈，倒沒有別的異常之處，擺放的東西也沒有任何紛亂跡象。許墨不說話，帶著李斌良走進一個臥室，示意李斌良觀察。李斌良初看上去，沒發現什麼不對勁兒，然而稍一定神，就感覺出了問題：床單有些扭歪地鋪在碩大的雙人床上，行李也是草草地疊放在床上……「李局，你再看這兒……這兒……還有這兒……」隨著許墨的話音，李斌良看到，一個床頭櫃的門兒被拉開一道縫隙，一旁的衣櫃門下露出一片衣物，李斌良小心地拉開櫃門，裡邊沒有放好的衣物頓時滾了出來，給人的感覺是，東西都是被人匆匆塞到裡邊，硬關上門的……

  屋子應該被人搜查過，雖然收拾了，可是匆忙之間，仍然能看出痕跡。讓人稍感安慰的是，沒有搏鬥的痕跡。可是，不祥的感覺依然攫住了李斌良的身心，他叮囑許墨，一定要細緻勘查現場，特別要注意發現和提取指紋。

  之後，李斌良和陳青又小心地看了看其他房間。這是個三室一廳，面積超過一百平方米，裝潢高檔，各房間擺放的都是高檔名牌家具，客廳牆上懸掛著五十多英寸的液晶電視。李斌良和韓心臣對視，心照不宣：謝蕊哪來的錢，置辦這樣的一個家？陳青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他睜大眼睛不停四下環顧，一副惶然的表情。

  一個技術員走過來，把手裡一個物證袋舉到許墨面前讓他看，李斌良一眼發現，裡邊是一截香菸頭。

  謝蕊是不吸菸的，那麼，這個屋子一定進來過別人，而這個人是吸菸的，且極可能是男人。

  李斌良把物證袋拿到手中，仔細觀察了一下，發現菸頭上有「中華」二字。

  陳青問：「這是怎麼回事？菸頭在哪兒發現的？」

  技術員說，是在臥室的床底下，靠床頭一邊底下，他分析說，抽菸的人應該在睡覺前掐滅了菸頭，隨手扔掉，被碰到了床底下。

  這就是說，在謝蕊的雙人床上，有個吸菸的人睡過覺？

  「這他媽的……」陳青忍不住跺了一下腳想罵人，卻不知罵什麼好，又把話咽了回去。李斌良輕聲對他說：「先別亂想，真相不知怎麼回事呢。」

  陳青焦躁地說：「那這菸頭是誰抽的，誰能到謝蕊的臥室，上她的床。不可能是林希望，他能抽得起中華煙？」

  說得對，林希望不但抽不起中華煙，他根本就不吸菸。再說了，他也沒跟謝蕊發展到這一步，更買不起這房子。抽菸的另有其人。

  李斌良囑咐許墨，對菸頭進行檢驗，看能不能提取到有價值的微量物證。許墨說，看上去，這菸頭已經擱了很久，不一定能提取到有用的東西。

  李斌良布置責任區民警向謝蕊的鄰居了解情況。鄰居說，他們和謝蕊很少來往，除了知道有個漂亮的女警察鄰居，別的什麼都不知道。至於昨天夜裡的情況，他們曾聽到謝蕊歸來的腳步聲和開門關門的聲音，別的就不知道了。但是，後經啟發回憶，又說，後半夜好像聽到過謝蕊家的門響過一次。

  李斌良帶人迅速來到小區門衛室，調取昨夜的監控錄像，先看到昨晚九時三十分許，穿著便衣的謝蕊匆匆從小區外走進來的身影，這個時間和陳青講述的相符。繼而又發現，十時四十分許，也就是她回家一個多小時之後，又匆匆地走出大門，向街道上走去。可是，再往下查，卻沒有她回來的跡象。那麼，鄰居所說的後半夜謝蕊家門響又是怎麼回事呢？

  還好，門衛值班人員很快調取了後半夜謝蕊家住宅樓外的監控錄像，李斌良發現，後半夜二時十分許，有兩個男子用鑰匙打開了樓道門走進去。可是，樓道內沒有安裝監控探頭，這兩個男子去了誰家，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兩個男子好像有意迴避錄像探頭，或者低著頭，或者別著臉，看不清他們的面容。而值班的保安仔細觀察後斷言，他過去從未在本小區見過這兩個人，他們應該不是小區的人，更不是這個樓棟內的住戶。更可疑的是，李斌良等人反覆查看了小區大門口的監控錄像，怎麼也沒找到兩名男子進入小區的身影，這也就是說，兩名可疑男子不是從大門進入小區，到達18號樓的。後來，又對18號樓附近的監控錄像仔細尋找，發現二人的身影來自小區的後大牆，極可能是翻牆進入小區的，更讓人吃驚的是，在沒來到18號樓附近時，二人還蒙著面。

  這二人有重大嫌疑，他們極可能進入了謝蕊的家，進行了搜查。而他們又是開鎖進的樓棟門和謝蕊的屋門，這說明，他們掌握了鑰匙……

  種種跡象顯示，謝蕊確實出事了。李斌良返回局裡，立刻全面部署偵查。除繼續審查小區錄像，走訪鄰居，勘查現場外，還派人對謝蕊的手機通訊情況進行了調查，結果發現，謝蕊回到家中後，於十時、十時二十分、十時三十分許，分別接到三個電話，而這三個電話都是同一個手機打來的。這說明，謝蕊就是接到這個電話離去的，之後再沒回來。再對這個可疑的手機進行調查，卻發現，這部手機是距碧山三千多華里外的一個民工的手機號碼，而昨天夜裡，這個民工就在三千多華里外的工棚睡覺。

  那麼，是誰用這個民工的手機在碧山買的手機卡呢？經委託當地公安機關訊問該民工，民工證實：兩年前，他曾來碧山短時間打過工，當時買過一個手機卡，可是不是和謝蕊通話的號碼。韓心臣據此分析，可能是這個民工在買手機卡使用身份證時，賣手機卡的商店複印了他的身份證……

  可是，這只是一個判斷，到底怎麼回事需要查，可又不是短時間能查清的。

  對此手機進一步調查時又發現，這部手機只有和謝蕊手機的通訊記錄，除了昨天夜裡，過去一年來，每個月都要通上幾次電話，而且多是晚上。

  看來，這部手機是專門用來和謝蕊通話的，從而說明，謝蕊有個神秘的關係人，非常神秘甚至詭秘。但是，短時間內無法查清機主的真實身份。

  陳青聽了這個情況，愕然良久，什麼話也說不出來。

  李斌良又命令刑偵支隊和謝蕊的家人取得聯繫，查一查謝蕊是否回家了。刑偵支隊好不容易聯繫上謝蕊的哥哥，謝蕊哥哥卻一口否定謝蕊回家了，並反問謝蕊出什麼事了。刑警好不容易才敷衍過去。

  最終，還是在交通監控錄像中發現了謝蕊夜晚的蹤跡。因為，在距離綠茵小區不遠的一個路口，安裝有交通監控錄像，錄像中發現，在謝蕊離家的時間段內，有一輛本田轎車先是駛往綠茵小區方向，過了十幾分鐘後，又從綠茵小區方向駛來。因為別的任何地方都沒有發現謝蕊的身影，從而判斷謝蕊是乘坐這輛轎車離開的，更讓人可疑的是，經查，這輛車用的是假牌照。於是，一站接一站地尋找下去。最終發現其消失在一個路口，進一步追尋發現，這是一個新建成不久的別墅區，謝蕊應該進了這個別墅區。但是，因為別墅區剛剛交工，只在小區大門口安裝有監控錄像，小區內還沒來得及安裝，所以不知謝蕊去了哪個別墅。在這種情況下，李斌良部署別墅小區所屬分局，對每一幢別墅進行排查。

  技術人員對謝蕊住宅的勘查基本結束，除了半截菸頭和一些不很清晰的腳印，再沒發現什麼，甚至沒發現一枚他人指紋。這說明，那兩個搜查謝蕊房間的蒙面人戴著手套。

  李斌良的心繃得緊緊的，陳青更是不時地捶胸頓足。謝蕊一定是出事了。猜測和擔心很快被證實了，指揮中心接到報告：郊外清凌水庫發現一具屍體。

  李斌良帶著相關人員瘋了一般撲向郊外，撲向清凌水庫。

  香消玉殞。

  當李斌良走到打撈上來的屍體跟前，看到那張曾經美麗動人的蒼白面龐時，一眼就認出，她是謝蕊，腦海中下意識地生出上面四個字。

  參加打撈的陳青帶著渾身泥水，上岸後一屁股癱坐在地上，雙手抱住了頭顱。

  他的心情可以想見……不，無法想見。此時此刻，真的難以體會陳青的心情，昨晚儘管出了那個有驚無險的事件，但是，他還是興致勃勃盼著今天的到來，盼望著謝蕊對他說出一切，而他將和她攜手度過今生，可是，這些美好的想法一瞬間都被無情地粉碎，此時，他面對的只是一具失去生命的冰冷的軀體。

  屍體如何發現的很快問清楚了：水庫承包給人養魚了，而看魚的睡在水庫另一邊的一個房子裡，早晨起來的時候，他像往日一樣，沿著水庫的邊緣走上一圈，看有沒有人偷著下網偷魚，走到這邊時，看到水下好像有個東西，感覺有些可疑，下到水中，伸手摸了一下，居然抓住一隻女人的手……

  李斌良強撐著走到屍體跟前，再次確認，是她，就是她，雖然被水浸泡過了，但是浸泡的時間不是很長，浮腫並不嚴重，從她的面龐上，依然可以隱約感覺到她昔日的美麗。她的眼睛還在睜著，似乎透出驚懼和絕望，她的額頭上是什麼，什麼……

  是兩個彈孔。

  李斌良眼前一下浮現出林希望死後的特寫照片，他額頭同樣有這樣兩個彈孔。顯然，她不是自殺，額頭的彈孔就是證明。

  她的四肢也沒有捆綁，這說明，她被拋入水中之前已經死去。但是，她的身上繫著一個編織袋，編織袋裡邊裝著一塊石頭，這說明，兇手是想沉屍滅跡，只是沒想到，這麼快就被發現了。

  不時傳來悽厲的警笛聲，不斷有警車、現場勘查車向這邊駛來。手機鈴聲將李斌良從思考和悲痛中拉出來，是武權打來的，他問，為什麼一輛輛警車開向城外，出什麼事了。李斌良沉痛地告訴他，謝蕊被人槍殺了，屍體拋到城東水庫里。武權聽了驚呆了，好一會兒才問發現什麼沒有。李斌良說目前還沒發現什麼。武權大聲告訴他，有什麼情況一定立刻報告自己，還說被害的是警察，讓他必須高度重視，全力以赴，儘快破案。李斌良聽完放下手機，厭煩地皺起眉頭：用你說，我不知道案情特殊嚴重嗎？我不想儘快偵破嗎？我能不全力以赴嗎？都是廢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