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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3:09:38 作者: 朱維堅

  郎書記的心情很不好,夜裡沒睡好覺,臉上還出現了幾處青腫色,更讓他心情不好的是,第二天早上一上班,就接到一位市領導的電話,告訴他,有個省報記者調查組要來夏城。電話里說:「……是一個姓夏的記者反映的問題,而且還把信送到了省委,主要反映的是金顯昌的問題,說他非法拘禁,毆打記者……還反映你們縣承包山林土地的事,這些你心中有數嗎?」

  郎書記臉頰上出現了汗水:「這……金顯昌的事我知道一些,但不象他們反映的那麼嚴重……承包荒地的事,是縣政府搞的,我沒怎麼過問,可能地價定的低了一點,我再了解一下!」

  電話里的聲音:「你自己看著辦吧,反正不能給我惹出事來!……你還有什麼事嗎?」

  郎書記:「這……我的事不是已經報到省委組織部了嗎?怎麼還沒研究?」

  電話里的聲音:「啊,我差點忘了,給你透露一下吧,省委班子最近可能要動,聽說中央要派一個新的省委書記來,你們這批大概要等新班子研究了……對了,聽說要來的人是……」

  電話里聲音低下去,郎書記聽著,臉上的汗更多了。

  放下電話後有人輕輕敲門,一個秘書走進來,把一個文件夾放到桌子上,看到郎書記臉上的傷,關心地:「郎書記,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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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郎書記:「啊,昨晚洗澡,衛生間地面太滑,不小心摔倒了!」

  秘書:「啊,那今後可得小心點……我家的洗澡間也是,地面一沾上水太滑!」

  秘書剛出去,電話又響起來,是金顯昌打來的,告訴了他我們又來夏城的消息,郎書記聽後心情更不快,可是明確告訴金顯昌,他不會輕易再出面趕我們走。他還把省報記者調查組要來的消息告訴金顯昌,並埋怨他說:「……都是你們惹的事,都捅到省委去了。我告訴你,你們的夢你們自己圓,還有那兩個外地警察,別的不說,調查組一到,他們湊到一起,這對你可太不利了……用什麼辦法?這是你們自己的事……對了,今後沒事少跟我聯繫吧!」

  郎書記放下了電話,臉色更加不好。

  這時,有人敲門,走進來的是白冰。她進屋後將門鎖按上,徑直走到郎書記面前,觀察著他臉上的傷,有點心疼地:「小喬也太狠了!」把一瓶藥遞給郎書記:「這是消炎的,吃點吧。」

  郎書記抓住白冰的手:「我不要緊,他沒怎麼你吧!」

  白冰偎在郎書記懷裡,流出淚來:「別說了,只要你……」

  有人敲門,白冰急忙抽出手,擦了擦眼睛走出去。

  郎書記心情不好,金顯昌的心情也不好。關機後,他罵了聲:「媽的,一有風險,他躲得遠遠的!」然後走出去找才經理和金世龍,商量辦法。

  金世龍怒沖沖地說:「沒啥好辦法,郎書記不是說咱的夢自己圓嗎?我看,咱們幹掉那兩個警察,讓他們永遠不能再跟咱們搗亂!」

  才經理急忙反對:「胡說!」對金顯昌:「大哥,這時候可不能這麼幹,會惹出大事的!」

  金顯昌深思著說:「可萬一省里的什麼記者調查組真來了,他們攪到一起,還真不好對付……我看,咱們還是先禮後兵……」

  一個針對我們的陰謀形成了。

  我們卻一點也不知道,依然在監視著富豪大飯店。連續兩天兩夜了,多虧有徐隊長和郝平給倒班,每晚能睡上半宿,否則真有點熬不住了。

  但是,我們沒有白蹲,第三天晚上,有情況出現了。當時,是我和小趙一組,就要換班的時候,見對面富豪大飯店門外走出兩個漢子,金顯昌跟在後邊,對他們低聲說了兩句什麼,手還比劃了兩下,兩條漢子鬼鬼祟祟順著街道向左邊走去。金顯昌返身進入飯店。

  小趙急道:「有問題……我跟上他們!」

  沒等我出聲,小趙已經行動,遠遠地跟在二人後邊。

  可是,小趙離開片刻,金顯昌帶著一個保鏢又從飯店走出來,四下觀察一下,向街道右邊走去。

  別無選擇。我想了想,遠遠跟在二人後邊。

  我們鑽入了圈套。

  先是小趙遇險。他跟到一條僻靜的街道上,不見了前面的人影,看見旁邊有一條巷道,奔了進去。不想,兩個漢子從黑影中衝出來,手中掄著刀和棍子向他撲上。

  小趙大罵:「媽的,見不得人的東西,來吧……」

  小趙赤手空拳迎擊。兩個歹徒根本不是他的對手,很快被打得連滾帶爬。一個歹徒見勢不妙逃走,另一個被小趙抓住:「媽的,說,你們搞得什麼鬼名堂……說不說,我揍死你……」

  小趙揮起拳頭,已經被打得口鼻出血的歹徒急忙地:「別,別,我說實話……你快去幫你的頭兒吧,這是聲東擊西,我們把你引開,還有人對付他……」

  小趙一聽這個,「啊」了一聲,扔下歹徒回身就跑。

  這時,我已經落入罪犯布下的羅網。

  我跟蹤著金顯昌和他的保鏢。他們好象一無所知,頭也不回地向前走著,拐進一條小巷,我隨著也走進去。

  小巷很暗,我走進不遠,猛然意識到了什麼,停住腳步,手摸向腰間,但已經晚了,後邊忽然有了動靜,還沒容我回身,兩雙大手牢牢制住了我,同時,有人把我的槍拔下來,又一隻手堵住了我的口,塞入毛巾,一塊黑布蒙到我的頭上。我的眼前頓時一片漆黑。接著,被人推推搡搡,上了一輛車。

  等小趙奔回來,我早已不見了。

  車開了好一會兒,不知到了什麼地方,停下來,我被帶進一個房間,去掉蒙眼布和塞口布,解開手腕上的綁繩。於是,我看清了眼前的情景。

  這是個很大的房間,陳設簡單,有幾張桌椅,象個審訊室。牆上還有一道門,可知隔壁還有一個房間。

  兩個彪形大漢把我按到一把椅子上。

  我的心「砰砰」地跳個不停。讀者們可能看過不少小說、電影、電視劇什麼的,裡邊的刑警出生入死,將生死置之度外,看起來挺感人的。可人沒有身臨其境是不知道當時的真實感受的。當你面對著一群毫人性的惡魔,隨時可能受到加害時,要說不害怕那是假的。可我克制住自己,我不能忘了自己是刑警,不能在這些歹徒面前露出害怕的神情。為此,我猛地往起一站,厲聲道:「你們要幹什麼……」

  兩個彪形大漢也不出聲,一使勁又把我按在椅子上。

  又一個漢子走到我的面前,把一根繩子和一把刀子扔到旁邊的桌子上。

  我看著繩子和刀子,感到嗓子發乾,可仍然厲聲地:「你們到底要幹什麼?!」

  沒人回答我,甚至沒人說話。正在著急,通向裡屋的門開了,金顯昌樂喝喝地和才經理走出來。

  果然是他們。我怒目瞪著金顯昌:「金顯昌,你想幹什麼,你要為你所做的一切負責!」

  金顯昌樂喝喝地看著我:「哎,李隊長,火氣別這麼大,氣大傷肝哪……對不起,用這種辦法把您請來,這也是沒辦法的辦法!」

  我盯著金顯昌:「你想幹什麼?」

  金顯昌:「不幹什麼,我覺得您李隊長是個漢子,想和您交個朋友!另外有件小事和您商量一下。」

  我冷笑一聲:「有你這麼交朋友的嗎?到底有什麼事,直說吧!」

  金顯昌更樂了:「好,李隊長的脾氣和我差不多,直來直去,好,我就有話直說……」

  金顯昌向才經理示意。才經理急忙把手中的皮包遞給金顯昌,金顯昌打開,從中拿出一捆百元面值的人民幣:「看見了吧,李隊長,這都是你的。收起來吧!」

  我拿起一疊錢掂了掂:「多少?」

  我的表現顯然出乎他們的意料。金顯昌一愣,笑得更開心了,伸出雙手的手指:「十萬,怎麼樣?」

  我說:「不少,挺打動人的,可你得先把要商量的事情說出來!」

  金顯昌:「小事一樁,保證不難為你……就是請您李隊長離開夏城,怎麼樣!?」

  「這點小事啊,」我也笑了:「可真是小事一樁,不過,你下的價碼也太大了,倒讓我心裡沒底了。怎麼,我們在夏城礙著你什麼事了?」

  金顯昌:「這你就不用管了,只要你走人,這錢就歸你,就這麼簡單!」

  「好,」我也痛快地回答:「我答應你,不過,我不要你的錢,只要你也答應我一件小事,也保證能辦到,也是小事一樁!」

  「行啊,」金顯昌湊到我對面,「說吧李隊長,只要我金某能辦到的,沒二話!」

  「好,」我說:「你把金世龍交出來,我明天就帶他離開夏城!」

  「你……」

  金顯昌一下站起來,變了臉:「你……姓李的,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我望著他:「怎麼,看來,金世龍真的和你有關,被你藏起來了?」

  「你……」金顯昌冷笑一聲:「你是逼我來硬的?」指了指旁邊桌子上的繩子和刀子,「認識這是什麼吧。告訴你,我手下的弟兄要用這個來對付你,是我擋住了他們……你好好想一想,到底圖的啥呢?一個月掙那幾百塊錢,還要押支……你還能幹多少年哪,這十萬元夠你掙到退休了……對了,我也見過你這種人,什麼法律呀、正義呀,我看你們當警察的時間長了都當傻了,騙人的,你們知道社會是咋回事啊,啥都是假的,只有錢是真的,有錢就是大爺,沒錢就是孫子,有錢沒錢犯罪判刑都不一樣,你信不信……李隊長,我姓金的為人你不是沒聽說過吧……別看你是警察,我們現在就是整死你,扔到江里餵魚去,也啥事沒有……我是看你是條漢子,才跟你商量的……你好好想一想,你們辦的案子和你個人沒啥關係,你們一兩個人想改變我們夏城的事情,更是做夢……你好好想一想,到底是拿錢走人,還是跟我們過不去?說個痛快話?!」

  兩條漢子走到李思明面前,一人拿起繩子,一人拿起刀子擺弄著。

  我很害怕,但憤怒壓倒了害怕。我對金顯昌大聲道:「動手吧,我等著呢!」

  金顯昌盯著我,眼睛閃著仇恨的怒火,好一會兒突然說:「李隊長,你可不要後悔!」

  我堅定地說:「我敢來夏城,就做好了一切準備!」

  「好——」金顯昌大叫一聲,突然把手一揮,說了句:

  「送他走!」

  出人意料。

  幾條漢子又把我蒙上眼睛,堵上嘴巴,推入車中。車開了好一會兒停下來,有人把手槍插回我的槍套,說了聲:「滾吧!」將我推出車外。

  我掙脫繩索,拉下蒙眼布和堵口布,拔出手槍,卻只看見一輛車的尾燈消失在遠方。

  我檢查槍膛和槍套上的彈夾,子彈一顆不少。

  這時,有三個人影向我奔過來,一人高叫著:「李隊長,李隊長……」

  是小趙的喊聲,與他同來的是徐隊長和郝平。

  我這才發現,這裡距我剛才蹲守的地方不遠。

  三人聽了我剛才的遭遇,個個都憤怒不已,可又沒有什麼辦法。因為,正面找到他們,肯定是一問三不知,我又拿不出證據來。

  憤怒後,則是深深的擔心。

  徐隊長對我說:「金顯昌心黑手狠是出名的,我看,你們不能大意,還是回去吧!」

  說實在的,要說不害怕那是假話,他們拿著刀子繩子對著我時,我心裡真有點沒底,金顯昌也不象是嚇唬我的樣子。可當刑警的,讓流氓惡棍一嚇就回去也太丟人了!不,我來了犟脾氣,案子不搞個水落石出,我就不回去,我倒要看看他們怎麼對付我!因此,我冷笑一聲對小趙說:「小趙,你要結婚了,先回去吧,我留下,讓隊裡再給我派兩個人來!」

  「得了吧李隊長,」小趙一聽就生氣了:「你是讓我臨陣脫逃哇……媽的,這案子不搞透,我結婚也沒勁……我不走!」

  於是,我們誰也沒走。

  可是,我心裡卻很不踏實。我感到,金顯昌他不是在嚇唬我,他也絕不會就此罷休,他們一定還會採取更為狠毒兇狠的陰謀來對付我。

  可是,到底是什麼手段,我實在予以預料。

  直到第三天的晚上,我才知道,金世龍帶著三個歹徒乘火車離開了夏城。這個消息是提前來接班的徐隊長告訴我的,而他所以提前來接班,是剛剛接到一個神秘的電話。

  徐隊長說:「非常奇怪,打電話的人說什麼也不肯說出身份,只是告訴我金世龍已經離開夏城,還帶著兩個人,可能不利於你們……他好象對咱們的關係和行動知道得很清楚!」

  我猜測著:「那是誰呢……」

  小趙:「我看,這可能是金顯昌的陰謀,想把咱們引走!」

  「不,」徐隊長說:「聽上去不象……你們想一想,如果這是真的,金老三真的離開夏城,會怎麼對你們不利呢?」

  郝平:「對,李隊長,你們不能掉以輕心,我懷疑,他可能是對你們家人去的!」

  我的腦袋「轟」的一聲,心一下緊縮起來:「這……能嗎……」

  徐隊長拿出手機:「你也別太緊張,給家裡打個電話,囑咐他們一下!」

  可是,已經晚了。這天下午,金世龍和三個歹徒在一個城市下了車。經過一番尋找,來到一片居民區,來到一幢新建不久的樓房不遠的地方,觀察了一番,然後離去。

  那是我的家。

  我已經做好了金顯昌要對付我的精神準備,我已經準備流血犧牲,可我萬萬沒想到,他們會把罪惡的手伸向我的家,伸向我的家人,我的妻子,我的兒子……

  我拿出手機——這是出發前局領導借我們使用的——用顫抖的手指按著號碼,按了好幾遍才按對。

  電話接通了,鈴聲響起,一遍又一遍,我覺得好象過了幾個世紀……

  有人拿起了電話:「餵……是思明嗎?是我……你怎麼才來電話呀,我剛從咔啡廳回來,剛進門,正想給你打電話呢……」

  我的心放下來,長舒一口氣,然而,沒等我再說話,妻子突然驚叫起來:「啊……你們要幹什麼……思明……」

  到底出事了,而且是在我接電話的時候。我對著手機大叫起來,可那邊只傳來恐嚇聲,毆打聲……

  您有過這種感受嗎?當你的親人遭受危險苦難,你卻只能用電話聽著而無能為力。這是一種什麼樣的折磨,什麼樣的心情……

  我經受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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