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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3:02:42 作者: 朱維堅

  李斌良快步走出公安局大樓,四下尋覓著。

  她要來接自己,怎麼接,看來,她一定有車了……

  一輛一塵不染的白色高級轎車突然出現在眼前,車門開了,一張笑臉從裡邊探出來:「斌良!」

  是她,正是她。

  她從車裡走出來,一身端莊的高檔套裙,雪白的衣領,一張笑盈盈的臉龐……是她。

  李斌良下意識地像從前那樣叫出她的名字:「徐新玉!」

  二人握手,她更主動一些,緊緊地握著他的手,看著他,臉上笑著,眼睛卻出現了水光。

  李斌良的心也禁不住微微顫抖起來。

  李斌良:「去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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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我也不知道啊,你說了算……還是上車再說吧!」

  李斌良走進車內,她也輕巧地鑽進來,熟練地啟車,向街道上駛去。

  她:「斌良,怎麼樣,沒有想到吧!」

  李斌良:「沒有……」

  沒有,真的沒有,李斌良真沒想到,大學分別這麼多年後,今天會在這裡再次見到她。他曾經認為,他永遠也不會再見到她了。

  他們是同學,大學同學,十幾年前的大學同學。苗雨說得對,他們還不止是同學關係。

  他們曾經是……是什麼呢?

  戀人……

  不,他們從沒談過戀愛,從沒談過……

  可是,他們確實相愛過,只是,還沒等表白,就天各一方了。

  責任在誰,當時就清楚了。

  在愛情上,李斌良是晚熟型。青少年時,他就有些怕羞,尤其對異性,總是敬而遠之。他覺得,男女的感情是很神聖的,愛情更要深藏於心,所以,他對異性的好感總是難以啟齒,也就因此,他和她失之於交臂。那時,她才貌雙全,有很多男同學追求,而他也悄悄喜歡上她,可就是無法開口,直到要畢業了,他才意識到機不中失,才給她寫了封信,還附了一首詩。可是,她看完信和詩後含淚拒絕了他,原來,她也對他早就有好感,可是,看到他一直沒有表示,答應了另一個男同學。對了,她在拒絕他的時候還對他說過一番話,讓他終生難忘:「你是一個難得的好人。可現在已經是二十世紀,你卻還用中世紀的態度來對待愛情,既難得,又有些迂腐。我有些擔心,你將來能否適應這激烈競爭的時代!」

  這件事,對李斌良的打擊很大,甚至一度讓他失去了自信,好久才慢慢恢復過來,也慢慢地忘記了她。他是強令自己忘掉她的,因為,每次回憶都是揭開一次心底的傷疤,只能喚起那種屈辱的感覺。後來,他也聽過她的消息,好像在省教育廳工作,隔行如隔山,教育和公安距離遠了一點,他們也沒有機會見面,這幾年,李斌良幾乎已經完全忘記了她,想不到,她卻在這時候出現了。

  李斌良悄悄地打量了一下她的側影,她和自己的年紀差不多,也三十大多奔四十了,可看上去還很年輕,好像也就三十出頭的樣子,人也仍然很漂亮,只是明顯能看出化妝,當初在學校時可不是這樣,那時,她雖然漂亮,但是有一種樸實美,也正是那種樸實美吸引了他,現在,那種氣質已經不見了,現在是一個成熟的女人的美,一種高雅的美,對了,她用的化妝品一定很高級,飄過來的是一種特殊好聞的香味,對了,程玉芳身上好像也是這種氣味……

  轎車封閉得很嚴,雖然行駛在街道上,可是,車內只聽到輕微的唰唰的車聲,外邊的聲音傳進來就很微弱了。轎車就這樣順著街道向前駛去,不知她要把他拉去哪裡。

  「真想不到,你這樣的人居然會成了警察,當了偵探,真有些可惜了!」

  她開口了,第一句話居然說了這個。他聽得有點不舒服,忍不住反問起來:「怎麼可惜了,當警察不好嗎?」

  她:「這……怎麼說呢,其實,在大學時,我一直以為,你很可能會成為詩人,或者,當個優秀的老師,當然,也可能成為機關幹部,可是,就沒想過你會成為警察……當然,根據我對你的了解,你什麼都可以幹得很優秀,可是,恐怕幹什麼都會遇到重重阻力,現在看,事實證明我錯了,你居然幹上公安局長了,真的想不到!」

  他急忙地:「不不,我現在只是刑偵副局長!」

  她:「啊……我知道,看來,你比以前成熟多了,在這種時候就得低調,不過我可聽說,你們江泉將來的公安局長就是你了!」

  他:「不不,現在的事很難說,我是隨遇而安!」

  她:「那可不行,為人低調是對的,可是,事在人為,當機會出現的時候,就要及時抓住……對了,你一定很忙吧,手裡是不是有什麼大案子啊?」

  他:「啊,乾的就是這行,當然總有案子。哎,我還沒問你,你現在怎麼樣,還在省里嗎,到江泉來幹什麼?」

  她輕聲笑了笑:「怎麼說呢,我現在一半是省城人,一半是白山人,當然,江泉屬於白山管轄,所以,也可以說是半個江泉人!」

  李斌良不明白她的意思,可是,他知道她會解釋,就沒有追問。

  她:「其實,這兩年我常來白山,但是,到江泉還是第一次……對了,你可能不知道,前年,我那位調到白山了,所以,我就常來看他,這次,路過江泉,會幾個朋友,順便也看看你!」

  原來是這樣。一絲好奇在心裡生起:「你愛人從省里調白山來了?什麼單位了,怎麼從省里往下邊調啊?」

  她嘆息一聲:「還不是為了進步嗎!調白山來,他提了半格,原來是正處,現在好歹是副廳了。人總是有所得就有所失嗎!」

  聽著這些話,李斌良驚訝起來:「這……難道你愛人是地委領導……」

  她又笑了笑:「不,他在行署那邊,副專員!」

  這……

  他:「副專員,是哪位呀?」

  她:「啊,他和你們不是一行,他主管文教衛生體育,都是清水衙門!」

  這……

  一個什麼念頭在他的腦海中一閃而逝,可是,沒容他想清楚,她又開口了:「你這些年過得怎麼樣,聽說,你離婚了,又處了個女朋友,是這樣嗎?」

  如果換在前兩年,她問起這個問題,他會感到自卑的。真的,無論怎麼掩飾,離婚的男女在內心深處總是有一種自卑和自憐感,也不願意別人說起婚姻上的事。可現在不同了,他已經不是一個人,他已經找到了自己的另一半,而且,這個另一半一點也不比她差,甚至要比她強,強很多。因此,他略帶炫耀地講了一下苗雨的情況。

  她一邊開車一邊認真地聽著,聽完後還輕輕地舒了口氣,「哦」了一聲:「這就好,這就好,這樣我就放心了!」

  又是什麼意思?

  李斌良正想問問,車速突然慢下來,駛到路旁停下來,他向車前望去,才發現已經到了北郊公園。

  她:「真想不到,你們江泉居然有這麼個好地方,怎麼樣,下來走走吧!」

  她好像反客為主了。

  李斌良聽話地打開車門,走出去。

  她真的像主人一樣,帶頭向公園內走去,他落後半步隨在後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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