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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3:01:45
作者: 朱維堅
核實牛強供詞的調查開始了,首先調查的是監考老師。經了解,監考老師並不是固定在一個考場的,每科都要流動,所以,牛強所在的考場涉及到八個監考老師。李斌良指示胡學正帶領手下的弟兄們,在教育部門的配合下,小心而客氣地把這些老師請到了公安局,騰出八個辦公室分別進行詢問。
為了確保不出問題,李斌良特別指示網監大隊,事先在幾個辦公室安裝了監控探頭,並且親自在監控室監控詢問過程。
他首先注意的是一個女教師,她姓許,叫許慎傑,是第二小學的老師,由沈兵和苗雨負責詢問,苗雨是自告奮勇參加的。
在電視屏幕上看,這個女老師大約三十多歲的樣子,人有些瘦,但還是挺秀氣的。她一副明顯的緊張神情,詢問剛一開始,就對沈兵問詢她的年齡職業什麼的提出了意見,大聲地:「你們這是幹什麼,我是犯人嗎,這麼問我?」
李斌良明白,她是以憤怒來掩飾自己的緊張。
沈兵客氣地:「不不,詢問證人也得問這些項目,你看,這是詢問證人筆錄,上邊有這些項目。」
沈兵把筆錄紙拿給許慎傑看,許慎傑不說什麼了。詢問正式開始,沈兵很快把詢問引向主題:「許老師,我們請您來,是有個問題需要您證實一下。在今年的高考中,您是監考老師吧!」
許慎傑:「是,可是,不止我,監考老師是在全市老師中抽的,好幾十呢!」
沈兵:「我們知道。許老師,我問什麼你回答什麼好嗎?請問,您是負責第七考場的監考吧!」
許慎傑想了想:「是,和二小的裴老師一個考場!」
沈兵:「那好,在你監考的考場上,有考生作弊嗎?」
許慎傑又想了想:「沒有。」
苗雨把話接過去:「真的沒有嗎?您可要對您的話負責任!」
許慎傑:「這……反正,我沒發現。」
苗雨:「到底是沒有,還是你沒發現?」
許慎傑:「這……我沒發現,就是沒有唄!」
沈兵:「話可不能這麼說,您是老師,一定學過哲學吧。我們沒發現的事物,不等於就不存在。」
許慎傑沉默片刻:「你們有話就明說吧,到底要問什麼,都過去這麼長時間的事了,我得想一想。」
沈兵:「那好,我就提示你一下。一涉嫌別的案件的嫌疑人向我們供認,他參加高考時就在你所監考的考場,當時,他打小抄了。您發現了嗎?」
許慎傑遲疑地看著沈兵:「他……他是誰?」
苗雨機敏地:「你難道認識每個考生嗎,或者,你認識考場上的某個考生嗎?」
許慎傑急忙地:「啊……不,不認識,可是,你說的考生是誰呀,他坐在什麼位置上。」
沈兵:「可以告訴你,他坐在最左……啊,就是最北邊的一排,最後的座位上。」
許慎傑:「這……好像是有過,是男生吧,他好像是打過小抄。」
苗雨:「到底是好像還是真的有過?」
許慎傑:「啊……有過,真的有過。」
沈兵:「這麼說,你發現了?可是,你剛才還說沒發現過!」
許慎傑:「啊,我是忘記了,他是打過小抄,被我制止後,就沒再抄。」
出現漏洞了。
她現在說曾經制止過,可是,一開始卻說沒發現過。
果然,苗雨馬上抓住這一點追問下去:「你制止過,這麼說,你真的發現了。你制止後又做什麼了,按規定,你應該作什麼,你按照規定履行職責了嗎?」
許慎傑緊張起來:「我……按規定,我應該向總監考報告,可是,我……我覺得,考生們也挺不容易的,就……」
沈兵:「就動了測隱之心?」
許慎傑沒有說話,默認了。
李斌良感覺到,這個女教師沒有說實話,最起碼,沒有完全說實話。不過,有一點可以確認,牛強當時確實打小抄了,但是,事實不是她說的這樣。
不要緊,一切都會搞清的。李斌良已經向所有負責詢問的人員囑咐過,詢問中一定要過細,把每個細節敲實,這樣,他們說真話假話,就看得出來。即使看不出來,兩個監考老師的筆錄一對照,也能看得出來。
果然,沈兵繼續追問下去:「那好,請您再想一想,他是在什麼時間開始打小抄的,是剛剛開考不久,還是考試時間過半,還是考試進入尾聲的時候,還有,他抄的是哪個考生的試卷,是前邊的,還是左邊的,右邊的。
李斌良從屏幕就感覺到了許慎傑的緊張,而且,看到她額頭上出現了汗水:「這……是……是考試中間的時候,是抄,抄左邊考生的……」
明顯的漏洞,太明顯了,她在撒謊。
因為,牛強是坐在考場最左排最後的座位,這肯定也是精心安排的。可是,正因為在這個位置,他的左邊是沒有考生的。
許慎傑的證詞和另一個和他同考場的老師的證詞一對比,漏洞更明顯了。另一個老師叫裴萬才,他一開始也不承認考場有打小抄的,後來又承認有,也指出是左排最后座的男生打過小抄。可是,他沒有犯許老師的錯誤,而是說,牛強當時抄的是右邊考生的試卷,而把抄的時間說成是在考試即將結束時。
矛盾太大了。
八個監考老師一一問過,有一點非常一致的,這些監考老師都像許慎傑似的,一開始不承認有人打小抄,後來又被迫承認有人打小抄,這個人就是牛強,可是,在打小抄的時間和對象上,就矛盾百出了。
這一切都說明,這裡邊有問題。
很顯然,他們在事前就知道公安局要找他們,而且做了準備,也可能定了攻守同盟,可是,因為人多,時間緊,他們不可能想得那麼嚴密,也沒想到公安局會這麼認真,所以,最後都露出破綻了。
最有說服力的是,那位許慎傑老師最後哭泣起來:「行了,我就知道這些,別的我什麼也不知道,你們要是還問,就去問我們校長吧!」
這是什麼意思?
問題更複雜了,現在,不是李斌良不想結案,而是想結而結不了啦。
李斌良知道應該向年市長匯報,也應該和蔣副市長通報一聲,可是,他不知道怎麼說才好,所以一直往後拖著,想利用一段時間想出萬全之策。
奇怪的是,無論是蔣副市長還是年市長,都沒有再詢問這件事。
晚上,李斌良坐在辦公室里,一邊思考一邊翻看著對監考老師的詢問筆錄和刑法的有關規定,一邊等待著市領導的電話。苗雨陪著他坐在一旁,也在翻看著筆錄。
年市長、蔣副市長的電話遲遲不來。
突然,苗雨驚訝地叫起來:「咦,這是誰做的筆錄,怎麼搞的……任鐵柱。哎,你看,這筆錄怎麼做的?」
李斌良接過苗雨遞過來的筆錄,果然是一份筆錄,記錄是任鐵柱,文字歪歪斜斜,幼稚拙劣,極難辨認,在內容上也是丟三落四,好多重要的內容都沒有記上,這是怎麼搞的……
苗雨:「我在政治處幫忙時,看過任鐵柱的檔案,他不是研究生嗎,是個水貨吧?肯定是花錢買的文憑。」
李斌良沒有說話,也沒必要說話,因為,苗雨的猜測是唯一的解釋。現在,大學生太多了,連碩士生、研究生、博士生也遍地皆是,誰也說不清哪個是真,哪個是假了。其實,任鐵柱剛到大案隊時,沈兵也反映過這個問題,只是後來不再提了……好在除了筆錄還有錄像錄音,如果僅有這份筆錄,恐怕,這個詢問是白白進行了。
苗雨:「哎,我說話你聽到了嗎,這樣的人怎麼能在刑警大隊呀,還在大案中隊……」
手機的鈴聲打斷了苗雨的話,李斌良拿出來看了一眼,號碼有些熟悉,卻一時想不出是誰,急忙放到耳邊,想不到,裡邊傳出的是蔣副市長的聲音:「斌良啊,有時間嗎?我還想和你談一談,可以嗎?」
李斌良:「這……可以,什麼時候?」
蔣副市長:「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