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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2:57:56
作者: 朱維堅
餘一平失蹤了。
第二天上班,他沒有來,而且手機不開,傳呼不回。政工科長有事請示,找不到他,只好問寧靜,寧靜說,他昨夜根本就沒回家,她也不知他去了哪裡。
開始,寧靜沒有在意。因為她已經習慣了他,也冷漠了他。習慣了他的深夜不歸,冷漠了對他的關心。她看透了他,對他殘存的感情已經所剩無幾。
接著蔡局長也來找她,也是找餘一平。這回寧靜認真了一些,但是,仍然無法提供幫助,她實在說不出他到底在哪兒。當然,她猜想到,他十有八九又去了那種場合,找哪個小姐去了。可他終究是她的丈夫,是兒子的爸爸,她不願意把他的醜行說出來,那對她也不光彩。
再接著,政府辦來電話找他,說有些工作需要交接一下,可是仍然沒有找到。
李斌良是在快下中午班的時候才聽說這件事的。因為在吳志深和大熊接班後,他又跟蹤那兩個去紅樓的客人好一會兒,發現他們住在一家旅店,是外地來本市做生意的,一直忙到後半夜兩點多才睡。加上已經多日沒有好好休息,睡得挺香,上午九點多才起床,又出去吃了點飯,回到局裡才聽說這件事。
開始,他也沒在意。一個大男人半天沒上班,找不到,並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再聯想到昨天夜裡看到他出入紅樓那一幕,猜想他可能是太疲乏了,在哪兒休息。
下中午班前,他看見了寧靜,輕聲安慰她:「沒事,別擔心,他出不了事!」
寧靜搖搖頭,輕聲說:「我倒不是擔心……可真有點反常,他平時有回家晚的時候,尤其周末,有時後半夜甚至天亮才回來。可他一夜不歸的事卻很少,即使有,也要跟我打個招呼!」
這……
李斌良想了想,還是沒說實話。他覺得,對寧靜說餘一平去了那種地方,會傷害她,也顯得自己有什麼居心似的。等以後再慢慢告訴她吧。
中午下班的鈴聲響了,寧靜回家了。過了不到二十分鐘,李斌良正和沈兵離開局辦公樓,要去監視地點接班,這時手機響了,是寧靜打來的,聲音里充滿了驚恐和不安:「快,你來一下……到我家來!」
李斌良:「這……出什麼事了?我要出去,有任務……」
寧靜:「急事,你快來,快……」
李斌良對沈兵:「你自己先去吧,我一會兒就到!」
李斌良一走進門,就看到寧靜驚恐的臉。她把他拉進門,迅速把門關上,呼吸急促地對他說:「快,你看……出事了……」
寧靜的家中一片狼藉:每個房間都被人翻動過,所有的抽屜、柜子和盛東西的物件全被打開,裡邊的東西都扔了出來,連床底下的木箱也被拖出來打開,甚至沙發都被人用刀子割開了……
寧靜的身子在發抖。李斌良靠近她,輕聲問:「孩子在哪兒?你發現什麼沒有?!」
寧靜小聲地:「孩子在幼兒園學前班,中午不用接回來……我什麼也沒發現,下班一開門就是這樣子,沒有多想,就給你打了電話!」
這是信任。李斌良有點感動,想了想說:「暫時不要對別人說,咱們先想一想該怎麼辦?」
顯然,這闖進來的不速之客是在找什麼。
找什麼呢?寧靜想不起來。家裡值錢的東西並沒有少什麼,有點存款在銀行里,存摺就放在抽屜里,也沒有動。
這絕不是偷盜勾當。
再看看門,沒有一點損壞的痕跡,窗子也沒有,而且是五樓,從外邊爬根本上不來。再說,犯罪分子再大膽,也不敢光天化日下攀樓而上啊!門鎖未壞,看來,人是用鑰匙開門進來的。
那麼,誰有鑰匙?除了寧靜,就是餘一平。多餘的兩把,一把在家中,另一把在寧靜辦公室的抽屜里。
而昨天夜裡,餘一平一直沒回家,今天上午也找不到他。他失蹤了。
不能不把這兩件事聯繫起來。
往下的分析結論是:或者是餘一平回來了;或者是另一個人,而這個人有餘一平的鑰匙。
前者根本不可能。餘一平是家庭的主人,他要找什麼東西根本不用這麼翻;那麼就是後者,可是這又說明,餘一平的鑰匙落到了別人手中。如果是這樣,那餘一平他……
李斌良一拉寧靜:「走,咱們馬上回局裡!」
在回局的路上,李斌良給蔡局長掛了電話。
蔡局長聽完,臉都黑了,可沒有馬上表態,只是安慰寧靜幾句,讓她回辦公室等待。等寧靜走出去,他頹然坐在沙發里,嘴裡喃喃道:「媽的,余副政委剛調到公安局就出了這事,我可怎麼向市委交代呀?」
到這種時候,李斌良不能再隱瞞情況了,他把自己昨晚的發現報告了蔡局長。
蔡局長聽了先是一怒:「媽的,原來他是這麼個貨……看來事情就發生在他回家的路上……瞞是瞞不住的,趕快,你組織人開展調查,找鐵忠,找計程車司機……具體工作你和吳志深、胡學正商量一下,我得向市領導報告!」
李斌良:「那,監視鐵昆的事呢?」
蔡局長一揮手:「先讓大熊和沈兵他們監視著,你全力指揮這起案件的偵破……我有一種感覺,這八成又和那殺手案有關係……」
李斌良也有這種感覺,卻說不清怎麼回事。
他回到自己的辦公室,立刻抓起電話。
刑警就是這樣,令出如山,雷厲風行,也就十幾分鐘工夫,該到的都到了。李斌良立刻進行部署:技術人員對寧靜家進行現場勘查,注意發現和搜集指紋、微量元素及遺留物;一、二中隊圍繞現場,走訪周圍的鄰居,主要調查從昨天午夜到今天中午有沒有發現可疑人在附近活動;三、四中隊調查計程車司機,找出昨夜送餘一平回家那輛。兩個方面由吳志深和胡學正分別負責指揮。最後,李斌良抽調兩名細心、筆錄做得好的刑警,和自己一起詢問鐵忠。為了加大力度,蔡局長又調了一名局紀檢委的幹部參加。
分手時,吳志深趁沒人注意,低聲對李斌良說:「你怎麼讓他獨自指揮一路哇?不怕他搗鬼嗎?」
李斌良也意識到了這一點,可他是副大隊長,沒正當理由,能不派他工作嗎?而且,他已經提出強烈抗議,再不使用他,那矛盾就公開化了。李斌良跟吳志深解釋了一下,又說讓人注意著他點。吳志深才不太放心地離去。
李斌良又趁空把昨晚在紅樓發現兩個客人的情況向蔡局長做了報告,蔡局長想了想說:「這不用你操心,這件事由雷明組織人調查!」
詢問鐵忠在紀檢監察室進行,這也是為了增加對他的壓力。鐵忠倒沒撒謊,問他昨晚在哪裡,跟誰在一起,他猶豫一下都實說了:「你們已經發現了,我不承認也不行。再說,不管咋說我還是刑警,余副政委人都沒了,我再藏著掖著也太不是東西了!對,昨天晚上我是和余副政委在一起了,我領他去了紅樓!」
紀檢幹部:「把過程說細一點,你們去那裡幹什麼?」
鐵忠看看李斌良,有點不好意思:「那咋說細呀?他進包間後我也沒跟著!」
紀檢幹部拍了一下桌子:「你這是什麼態度?我問你,你們倆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都幹了些什麼?」
鐵忠:「這……你這話問的,為什麼要去那種地方?那誰不知道哇?還用我說?其實,我沒到公安局時就知道,警察不許進那種地方,不准玩小姐,可是……」他笑了笑,「余副政委來公安局之前,就常跟市領導去紅樓,跟我和我大哥處得不錯,挺照顧他的。要不,憑他一個政府辦副主任,能玩得起嗎?昨天下班後,他又找到我,提出要找個地方放鬆一下,我就明白了。你們想,他是領導,有什麼要求,我能不儘量滿足嗎?這真怪不著我。自從我調到公安局後,很少去紅樓,我大哥說了,讓我一心當好警察,不學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可余副政委他……他進紅樓後,看中了一個小姐……嘿嘿,這個妞年紀不大,可挺會騷的……他們就進包間了,幹些啥我就不知道了……十一點多的時候,他才完事,我給他打的車,把他送走,後來的事我就不知道了!」又討好地對李斌良一笑:「說了你肯定不信,我大哥為這事還訓了我一頓,要我今後少跟他這樣的人在一起,要我跟你學,真的,李哥你別不信,我要騙你不是人……」
這話聽起來像真的。
李斌良想了想,又問道:「昨天夜裡,紅樓去沒去什麼特殊的客人?」
鐵忠看著李斌良:「特殊的客人?這……特殊,哪個特殊呢?要說特殊,就是快半夜的時候,來了兩個傢伙,是外地的,跟服務生還幹起來了……是我讓他們進去的,每人找了個小姐,可後來聽說,他們因為喝得太多,雖然和小姐進了包房,卻幹不成那事,白花錢了……鬧到快兩點才離開……這也不算什麼特殊,這種事紅樓里常碰到,只要客人有錢,怎麼都行……怎麼,你懷疑他們?不可能,余副政委剛剛離開他們就來了,不可能是他們幹的……」
李斌良想了一會兒,覺得沒什麼可問的了,把鐵忠交給紀檢幹部,自己趕往寧靜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