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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2:56:22 作者: 朱維堅

  這是李斌良第二次來金嶺了。

  天下公安是一家,當他們趕到金嶺公安局刑警大隊時,儘管他們正全力偵破一個重大綁架敲詐案,可接到求助,依然義不容辭地盡力協助。同時,金嶺刑警們也對這起案件始終未破感到驚訝,也為李斌良堅韌不拔的精神所感染。他們專門調出一個中隊協助李斌良一行開展工作。

  李斌良對如何工作有了幾種打算:一是從人口調查入手。看當地有沒有作案嫌疑人,重點是流動人口,還可以按年齡劃個線,也可以按梅娣提供的大致體貌特徵來調查。但這規模太大,效率太低,也缺乏把握性。這條基本就否了。二是從電話入手。如果這個殺手真的住在金嶺,肯定和鐵昆有電話聯繫,這應該比前一條途徑要有效得多。只是,既然鐵昆已經受了驚動,那麼,他一定會把這情況通知殺手,而且,也可能是用公用電話,這查起來雖然也有較大難度,但與第一條途徑比較起來,還是集中得多,也省時省力得多。

  金嶺刑警大隊採納了他的建議,立即與電信部門聯繫,提取近一個時期的電話記錄單。可電信部門每天通話幾十萬次,談何容易?李斌良靈機一動,通過電話,讓寧靜與本市電信部門聯繫,提供本市所有公用電話亭的號碼,並與這邊打去的電話核對。這樣,經過電信部門的查找,終於提供了一個大致的記錄。

  記錄上表明,從昨天晚上到今天早晨,金嶺共有十二個打到李斌良所在的市的公用電話,其中兩個引起李斌良的注意:一個是在他與鐵昆談話後不久打的,另一個是在今天早晨,也就是他們來到這裡之後不久打的。再一查,這個電話就設在金嶺最為繁華、來往行人最多的商貿大廈門外。

  凡是刑警都知道,罪犯的行動是有規律的,何況金嶺繁華場所的電話並不多,最繁華、人流量最大的就是商貿大廈。如果這兩個電話真是殺手打的,那麼真選擇了好地方,因為人多,就有了掩護,即使被發現,也容易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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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立刻監視這個電話亭。

  為避免遺漏,金嶺刑警大隊對另外兩處來往行人較多的電話亭也進行了監控。

  在商貿大廈電話亭四周,埋伏了五名金嶺刑警,加上李斌良、吳志深和沈兵,一共八人。他們有的裝作顧客,出入大廈內外,有的裝成小販,在大廈外擺攤,還有的埋伏在附近停著的車裡。

  李斌良就藏在車裡。他眼睛盯著電話亭,對每一個前來打電話的人都不放過,特別是二十幾歲到三十幾歲的男人。可是,一上午過去,沒發現任何可疑跡象。

  中午吃飯的時候,他靈機一動,給胡學正和秦副局長、蔡局長分別打了電話,告訴他們,自己已在金嶺取得重大突破,關鍵看今天晚上的行動,而具體什麼情況,又閃爍其詞,然後就把電話撂了,把手機和傳呼也都關了,同時指示吳志深和沈兵關掉手機和傳呼。

  這是沒有辦法的辦法。種種跡象已經表明,在本市公安局確實有內奸,這內奸不是鐵忠,因為有很多情況他不知道而殺手卻知道了。因此,這個內奸隱藏得較深,也可能有一定的地位,甚至可能就是自己身邊參與破案的人。這是引蛇出洞的辦法。

  李斌良這麼想著,蔡局長、秦副局長和胡學正三人的面孔一個個在眼前閃過。在李斌良的心目中,這三個人的面目都有些模糊,雖然都是身邊人,可總覺得看不清他們的面貌,都有什麼東西遮擋著他們的真容,讓人摸不透……但是,真是他們三個中的一個嗎?如是他們中的一個,又會是誰呢?真難以置信,他們怎麼能和一個殺手勾結在一起呢?

  李斌良猜想得真沒錯,胡學正放下李斌良打來的電話後,很快出現在蔡局長辦公室。

  正巧,秦副局長也在蔡局長辦公室,他們是接到李斌良的電話湊到一起的。胡學正一進屋就用他慣常的聲調道:「正好,兩位局長都在,我現在向你們辭職!」

  蔡、秦一怔,互相看了一眼。秦副局長一皺眉頭:「你添什麼亂,到底怎麼了?!」

  胡學正冷笑一聲:「怎麼了?我還是不是刑警大隊副大隊長?為什麼有些事瞞著我?」

  秦副局長明知故問:「什麼事瞞著你了?」

  「你們還裝糊塗?」胡學正的聲調里充滿了委屈:「李斌良和吳志深到底幹什麼去了?為什麼不告訴我實話!?」

  秦副局長:「不是跟你說了嗎?他們外出辦一件治安大隊沒辦明白的案子,由你在家主持工作。」

  「別糊弄我了!」胡學正反常地聲音大了:「辦什麼治安案件?他們去了金嶺,去抓那個殺手了,而且已經有了重大突破。這事為什麼瞞著我?行,怕我爭功,把我留在家裡,我沒二話,有出頭露面的就得有任勞任怨的,可為什麼要對我保密?李斌良和吳志深他們到底想幹什麼?懷疑我是內奸嗎?怕我跑風嗎?那就把我抓起來審查,我姓胡的沒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你們查吧!反正我跟你們提出來了,我辭職!」

  胡學正一甩袖子出去了,蔡、秦兩個局長面面相覷。好一會兒,秦副局長才說:「我覺得,學正不可能是內奸,咱們確實不應該瞞著他!」

  蔡局長嘆了口氣:「知人知面不知心哪,防著點總是好。對不對?」

  秦副局長:「那,也不應該誰都懷疑!」

  蔡局長不再說下去,只是輕輕一揮手:「算了,不說這個了,你去吧,做做他的工作,讓他消消氣。你說得也對,咱不能誰都懷疑……嗐,李斌良說他們取得了突破,也沒說什麼樣的突破,不知能不能抓住那殺手。八成,他也是防著咱們呢!」

  秦副局長鼻子哼了聲:「要這麼懷疑起來,咱什麼也不用幹了,都成內奸了!」說著站起來向外走去:「好吧,我去做做胡學正的工作!」

  接到秦副局長的電話,胡學正很快走進他的辦公室,委屈地說:「秦局,你是了解我的,當年我從看守所調到刑警隊,就是投奔你呀,你知道我胡學正是什麼人哪……」

  秦副局長默默地望著他,慢慢點點頭說:「我是相信你的,有我在,誰也不能把你怎麼樣,總有一天,一切會大白於天下。你千萬別放到心上,該怎麼工作怎麼工作。這也算是一種考驗吧!」

  胡學正的眼淚都要出來了:「秦局,有你這話,我就是死了也心甘哪!」

  他們湊到一起,低聲嘮了很久。

  金嶺。

  李斌良一直沒離開商貿大廈,連晚飯都是吃口麵包對付的。

  天黑下來,商貿大廈仍然營業,顧客好像比白天還多,那個電話亭幾乎總有人在打電話,有時還要排上三四個人。曾有過幾個可疑對象,被監控的刑警悄悄帶到一旁詢問,都否了。另兩處公用電話亭也抓到幾個可疑人,但,除一名是個流竄的竊賊外,其餘的也沒有什麼問題。

  已經九點多了,商貿大廈的人流已經到了高峰,但,從里往外走的多,進去的少了。

  不安漸漸在李斌良的心頭生起,或許,自己的判斷是錯誤的,殺手可能已經離開金嶺,或許,自己的行動打草驚蛇引起了相反的效果,被殺手識破了。

  忽然,一個人進入李斌良的視線,引起了他的注意。

  這是個男人,三十出頭,身體較瘦,但看上去很敏捷。他是從街道上向這裡走來的,走到商貿大廈門口卻沒有進去,往裡探了探頭,然後向電話亭走來,邊走邊打量周圍的動靜,一雙眼睛還目光不定。當確認安全後,他才走到電話亭前。

  吳志深悄聲對李斌良說:「看見了嗎?很可疑……」

  李斌良不敢輕舉妄動,他知道,如果此人不是殺手,貿然行動,極有可能驚動真正的殺手,可是,又不能輕易放過……瞧,那人開始打電話,嘴裡急急地說著什麼,邊說話眼睛還邊向四周張望。他好像感覺到不對勁兒,只說了幾句話就把電話放下了,拔腿要走……

  「站住——」

  吳志深再也忍耐不住,大叫一聲衝出。他這一喊,沈兵和幾個金嶺刑警也從四面合圍而上:「不許動,我們是警察,站住……」

  商貿大廈門口一陣騷亂,李斌良也隨著衝上,但他的腦子裡還繃著一根弦,邊往上沖邊注意周圍的動靜。忽然,他感到如芒刺背,感到身後有一雙陰冷的眼睛在盯著自己,他本能地轉過身來,卻見一個人影在街道對面閃入一個牆角不見了。

  「站住——」

  李斌良拔出槍來,向街道對面衝去,可是太晚了,當他趕到牆角時,發現這是一條幽暗的小巷,裡邊有很多人在行走,辨不清哪個是要抓的人,他追過一個又一個行人,扳過一個又一個肩膀,哪個也不是。衝出小巷,又是一條行人車輛很多的大道,依然沒發現什麼。

  他堅信自己的直覺,剛才那個人影肯定就是殺手,可是已經不見了。

  他知道,金嶺之行失敗了。已經沒有必要在這裡呆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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