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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2:51:03 作者: 薛濤

  谷哥和鼠輩今天顯得異常。他們打打停停,折騰兩個多小時。

  太興奮。

  今天,畢竟是成為這幢十層大樓主人的第一天。這個爛尾樓在這裡一立就是好幾年,他的主人賄賂一個官員,後來跟那個倒霉官員一起坐牢,這個大樓便一直空著,等著那個幸運兒來住。要不是前幾天鼠輩來金蟾蜍網吧上網,它還是沒有主人的大廈。鼠輩一口氣跑過兩道街,使勁敲打垃圾箱,谷歌從垃圾箱裡伸出頭,問怎麼啦世界末日啦。鼠輩氣喘吁吁把這個好消息狠狠講兩遍,谷哥卻不相信好事這麼快降臨到頭上。他懷疑鼠輩在泡他,報復昨天挨的拳頭。他們已經在大垃圾箱住滿三個星期,這是谷哥最不體面的三個星期。那三個星期,谷歌賣證件賠錢,買彩票也倒霉,最後連吃飯都成問題。

  谷哥將信將疑跟在鼠輩身後,隨時準備反擊鼠輩。它果真立在谷哥面前。

  因為城邊沒有高樓,這個大廈遠遠看去顯得非常氣派。它的造型奇特,很像一隻削好的鉛筆,筆尖朝天,好像要在天空畫什麼。

  網小魚說:「它畫出藍天……」

  鼠輩就是佩服網小魚的想像力。問題是谷哥也佩服網小魚的想像力,不過比鼠輩遲鈍了幾秒鐘。對網小魚的讚美卻快幾秒鐘,谷歌迅速朝網小魚豎起大拇指。鼠輩承認,在討好女孩子這件事情上,他比谷歌遲鈍。鼠輩沒有心情再豎大拇指。跟谷哥打架,也乏味。

  谷哥大模大樣上樓,仔細考察一番,一層一層考察。有時候,裝作很專業的樣子敲打敲打牆壁,說水泥的「灰號」太小,不合格。

  網小魚很謙卑地望著谷哥的背影,問:「谷哥,啥叫『灰號』?」

  谷哥一本繼續敲打牆壁,一邊解釋說:「水泥太少,沙子太多。偷工減料。我在工地上當過質量監督,蒙不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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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鼠輩很謙卑地問:「谷哥,給泥瓦匠遞磚頭的小工兒還管質量監督嗎?」

  鼠輩知道谷哥的底細,他在工地上就是伺候泥瓦匠的小工兒。鼠輩不好意思直接揭穿他。

  谷哥哼哈著沒回答鼠輩的提問,心想,這傢伙知道的太多,明早上幹掉他。

  谷哥考察的時候把手從風衣裡面退出來,他一定要披著風衣。那件風衣至少有十一個窟窿,跟著谷哥兩年多就沒洗過一回。可是,它畢竟還是一件風衣。一件經歷風風雨雨的衣服,簡稱風衣。

  谷哥把手退出來放在哪裡呢?背在身後,或者插在衣兜里。

  鼠輩看看谷哥,說谷哥很像電視裡面的領導。

  谷哥很矜持地說,「我不就是你和網小魚的領導嘛。」

  鼠輩沒有爭論。現在不是打架的時候。

  它足足十層,夠高、,也很大。住上一個富翁,外加他的第一號保鏢、表妹以及她的寵物貓。這都很匹配。這是谷哥的評價。鼠輩這才知道,網小魚已經成為谷哥的表妹。

  鼠輩轉頭問網小魚,「你現在是谷哥的表妹,你知道嗎?」

  網小魚很負責任地搖搖頭。她確實沒得到谷哥的通知,也沒有進行過什麼儀式。

  鼠輩徹底失去理智,指著谷哥的鼻子,「明天早上跟你算帳!」

  谷哥沒反對,反正明天早上也要打架的,把這個當成打架的理由也好。

  他們繼續考察這個爛尾樓。它也有缺點。畢竟是一個未成品,沒有安裝玻璃,四處漏風。電梯根本就沒有安裝,消防通道的樓梯裸露著混凝土,有些地方破損厲害,能看見鋼筋。最終,谷哥還是決定入住這裡,還送給大廈一個名字,富翁居。網小魚使勁鼓掌,說這個名字取得太棒。現在,網小魚跟谷哥互相吹捧,鼠輩的心裡一下子蒼涼起來。

  鼠輩知道谷哥的底細,他是抄襲一個小區的名字,那個小區叫財富居。從前,網小魚還沒入伙的時候,他和谷哥在財富居收廢品來著,他們從這個小區收取廢書廢報紙,還能撿到飲料瓶子,賣掉這些廢品能換來一天的飽飯。只是好景不長。後來,一個從大北邊來的瘸子出現,幾番周旋,徹底霸占那個地盤,所有的舊書報、塑料瓶子都歸他。瘸子自稱瘸龍,他的名號居然很快很快就得到圈子的認可。谷哥跟瘸龍較量幾次,都沒贏,只好離開財富居。輸給一個瘸子,讓谷哥恥辱好些天,牙疼不算,還滿臉起大包。谷哥說將來要打回去的,讓那個瘸子一瘸一拐滾回黑龍江老家去。

  鼠輩冷冷地提醒谷哥,「這個名兒耳熟不耳熟?好像有個小區叫財富居。」

  網小魚轉頭看著鼠輩。

  「整個樓都是咱們的!瘸龍怎麼跟我比?」谷哥朝天上揮揮拳頭。

  「瘸龍在財富居,要看保安的臉色呢。其實瘸龍在財富居是個孫子。」鼠輩說的是實話。鼠輩從來不奉承谷哥的。

  谷哥開心地蹦起來。

  谷哥還狠狠打鼠輩一拳,表示開心。鼠輩挨打,很無辜,怒視谷哥。網小魚也瞪谷哥。谷歌也覺得自己不對,便狠狠打自己兩拳。可是,他繼續興奮。占據富翁居,他們就不用在垃圾箱裡過冬,也不用在那個垃圾箱裡過春節。過春節還是要體面些的。不然財富居的瘸龍會笑話他谷哥。谷哥想的就是長遠,才到秋天,就想到過冬和過春節。鼠輩也就是服氣谷哥的遠見。谷哥比他有遠見。

  興奮時做什麼?打架。所以今天早上谷哥和鼠輩折騰得最凶。

  太陽的角度提醒他們鄰近中午。谷哥和鼠輩早就又累又餓,虛脫。他倆又後悔把昨晚吃的食物消耗在無謂的爭鬥上面。他倆早就忘記打架的原因。

  谷哥累倒在八層的陽台上。

  鼠輩的頭從九層伸出來。鼠輩氣喘吁吁問下面:「你咋不追啊。你追啊。」

  谷哥的氣息已經如絲如縷,臉色慘白。緩一會兒,谷哥問:「你不餓嗎……」

  鼠輩的脖子伸長一截,「餓!能不餓嗎。昨晚吃的兩個包子早就跑光。」

  谷哥說:「我沒問你餓不餓。你還用問嗎?你有不餓的時候嗎?不知道你算過沒有,咱們三個數你最能吃。」

  網小魚在十層陽台回答道:「不餓。」

  早上起來就安靜地蹲在陽台上曬太陽,不消耗能量,還直接吸收太陽能。網小魚當然不餓。需要有一人出去弄點吃的。早餐,或者午餐。

  「今天誰的班兒?」鼠輩和谷哥同時問對方。

  幾秒鐘的沉默。谷哥繼續喘氣,鼠輩站起來,乖乖走下樓去。出去找食物這件事情,他倆從來不打架。這個事情太重要,沒有商量的餘地,必須按照規則出牌。他們達成默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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