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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2:45:29
作者: 映川
第二天何書秀差點起不了早,迷迷糊糊騎上摩托車趕往五里亭採買,一邊走一邊想怎麼這麼困,嗓子這麼疼,腦袋轉了好幾圈才想起昨天和陳林馬冬梅喝了一晚,三個人一邊喝一邊在江邊吼呢。何書秀嘴角忍不住往上翹,他竟然和陳林他們一道瘋,他自己都難以相信呢。
晚上,何書秀的燒烤攤上來了一男一女,幾乎每樣燒烤都要,每樣只來一串,要何書秀親自烤。看他們吃的精細樣子,像是老食客。
女的問何書秀羊肉里加了什麼香料,吃起來香味很獨特。何書秀說是靈香草。女的說,「你這麼老實,不怕手藝被人偷了去?」
何書秀說,「這有什麼可怕的,大家都知道烤羊肉要用孜然,可各家烤出來的味道還是不一樣。為了把這靈香草的香味控制在最好的香度,我每天調的是不同的汁水,說實話,目前這味道我還不是很滿意。」
女人抽空對男的使了一個眼色。男的遞上一張名片給何書秀說,「我叫葛冬,她叫李蘭英,我老婆。中山路延長線新建的鋪面有四家是我們的,每家一百平方,另外三家我們都找好了師傅,有賣甜品的,有賣米粉的,有賣水果撈的,就剩一間了,我們想做燒烤,招你入伙,房租水電人工不用你掏,你出手藝自己採買做大師傅,收入大家六四分成,你拿四成,你看怎麼樣?」
何書秀飛快地心算了一遍,一百平方的店在中山路上月租大概八千,對方出人工出水電,花費有過萬了。他這邊出材料本,風險不大,毛利潤一個月保守也有三四萬吧,按分成怎麼說也比眼下的收入高多了。再說他把街道辦的余副主任得罪了,雖然近日無事,難保長遠啊,心一直懸著呢。可他不能馬上答應下來,再怎麼樂意也不能馬上答應,是個人都會迂迴一番。他說,「我回家跟老婆商量一下,我孩子小,還要照顧家裡。」這說的也不全是假話。
葛冬和李蘭英說可以理解,等他的回話。
兩人一走何書秀的樂就壓不住了,心情全不在烤肉上,他認定是昨晚上在江上那麼一吼,吼出結果來了,讓他祖宗聽到,出來保佑他了。第二天稍晚他跑中山路延長線考察去了。
中山路長期以來生意紅火,開發商動了腦筋,把這夜市一條街繼續往裡推進,把小巷兩邊的房子拆了,拓寬馬路,建了近三十間門面,雖說門面是新起的,位置稍微偏點,但生意看起來還不錯,興許客人也有個喜新厭舊的心理。他果然找到一家鋪面門是關的,沒開張做生意,何書秀左右看看,確定只有這一間了,心撲愣愣跳,他突然擔心葛冬他們另找了人,立即拔了電話過去,「我是何書秀,我老婆同意我和你們合作了,我們是不是要先簽合同?」對方說,「這是一定的。」
合同先簽了半年,葛冬說如果生意好,何書秀以後可以拿到更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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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書秀帶著馬冬梅入伙新店。葛冬給安排了三個人手,其中一個叫李興國,專管收銀和早上開車隨何書秀去採買。何書秀見他姓李,又被委以收銀的重任,懷疑是老闆娘李蘭英的親戚,這可以理解,人家出了場地出了人,再不管帳那就是傻逼了。剩下兩個一個叫阿龍,一個是阿頌姑娘。葛冬說,「小何,你儘管用他們三人,教會他們你自己就少受累,如果他們不醒水,告訴我,我馬上換人。」三人齊刷刷地叫,「何師傅好!」何書秀看他們應該都是醒水的人,至少比馬冬梅要醒水一倍。
以前沒有正式的門面,何書秀的燒烤攤子沒取名,現在他以大廚的身份為這家新店取了名,叫「七公燒烤」,這是平時看武俠小說得來的靈感。
開張那天晚上炮放得熱鬧,陳林找了三四個老鄉,穿上自己侗民族服裝,人人嘴邊橫著一支笛,吹笛子助興,倒也新鮮得很。陳林可能是看那場樂器演奏會得了靈感,一邊吹還一邊蹦達,擺造型,還像那麼回事,何書秀笑得嘴都歪了。人流往這邊湧來,一曲吹完大家鼓掌,要求再來。陳林借勢發表演說,「七公燒烤今天開張,謝謝大家捧場。這七公燒烤和我們身上穿著的衣服一樣,都是原汁原味綠色的,保證健康又好吃。洪七公最愛吃什麼呀?最愛吃雞。我們的招牌燒烤是雞皮蔥肉串燒,每天限量供應,先來的先得……」
這一煽動很有力,「剪彩」儀式還在進行中,不少人已經坐下來嚷嚷著要吃綠色燒烤,吃雞皮蔥肉串燒了。
葛冬跟何書秀說,「你這朋友很會說話,他是幹什麼的,可不可以讓他來幫你?」
何書秀說,「他呀,我請不動,聽他吹笛子你就知道了,他愛自在。」
客人越來越多,陳林幫著招呼,何書秀上前去拍拍他的肩膀說,「這裡的房東看上你了,想讓你留下來。」
陳林笑嘻嘻地說,「這種工作我做不來,下個月就是八月十五了,我等著炒月餅票,每年這一筆賺得好。」
何書秀說,「看來你是專等發橫財。」
何書秀把「七公燒烤」看作自己的店,全身心投入。早上四點半帶李興國去五里亭採買,現在採買的量比過去大多了,他把熟悉的菜販子介紹給李興國,教他選配各種小菜。買完菜,李興國開著小柳微把菜運回店裡,他還可以回家睡上一個回籠覺,過了中午再到店裡去指導大家熬汁拌料。他對馬冬梅阿頌幾個一視同仁,該教的教,該罵的罵。阿頌是個勤學好問的姑娘,不清楚的地方一定要問明白,還拿了一個本子作紀錄。像烤肉,她會問為什麼有的肉要醃製了再烤,有的直接燒,有什麼竅門在裡頭?何書秀不藏私,小姑娘願意學,他教得更起勁。他還夸阿頌熬的烤肚汁比他好,他以前不敢放太多糖料,可多下些糖料口味是要好些。
馬冬梅聽表哥經常夸阿頌,心頭泛酸。「哥,你不應該把自己的東西全教給外人呢,我是你妹,你要教也只應該教我一個人。」
何書秀說,「好吧,說說看,你想學什麼,有什麼不會的?」馬冬梅仰頭朝天想了半天想不出來。何書秀說,「你想學什麼,不會什麼都不知道,我怎麼教你呢?」
馬冬梅噘著嘴說,「你不要把秘方告訴外人就行了。」
何書秀說,「我沒有秘方,有的只是經驗,秘方可以被偷走,經驗誰也偷不走。」
連何書秀自己都不相信,一個月下來「七公燒烤」收入達到六萬多,生意做得順風順水,除去成本,他拿了近一萬五的分成,是他路邊攤差不多半年的收入呢。他給月嫂打了一個紅包,馬冬梅打了一個紅包,剩下的錢存進存摺,把存摺交給麗敏。「老婆,這樣幹下去,我們很快可以買一套自己的房子了。」麗敏捧著存摺,「我怎麼覺著這好事來得太容易了呢,像做夢一樣。」何書秀口氣豪邁,「不容易,誰說容易呢?你老公也是起早貪黑,靠手藝吃飯呢。」
陳林經常帶人到「七公燒烤」吃宵夜,幫襯生意,有時也順帶向食客們推銷他的各種票,話劇、舞劇、演唱會、水果票、牛奶票等等。臨近八月十五他過來更勤快些,主要為了向食客們推銷月餅票。早些時候陳林和何書秀說好了,八月十五晚上,他光棍一個,何書秀要陪他喝酒。
八月十五是好生意的日子,出來賞月吃夜宵的人多。何書秀在家匆匆吃了個團圓飯就到店裡來了。
有不少客人在吃飯,阿龍熱火朝天地炒菜,李興國招呼著。「七公燒烤」原先只針對來吃夜宵的客人,後來葛冬說晚飯的生意也做。阿龍以前在餐館幹過,會炒不少特色菜,漸漸這晚飯的生意做起來了,下午六點開始有生意,不像往常一般得到八點以後才陸續有客人。葛冬的眼光蠻准,阿龍的炒菜手藝也確實不錯,晚飯這一時段的客人越來越多。
和李興國打了招呼,何書秀直接進了廚房裡間。今天的菜料備得比往日多一倍,廚房裡間案台上的菜碼得老高,馬冬梅阿頌站在台邊用竹籤串串。何書秀用手指醮一醮熬好的海鮮汁水放進嘴裡,覺得咸了,讓阿頌再加二兩蚝油半兩糖熬一熬,阿頌應了聲,手腳麻利地往汁水裡加料,重新開火煮。
「大家快來嘗嘗,明園酒店的月餅,雙黃蓮蓉。」一聽這聲音何書秀就知道陳林到了。他看出門外,陳林拎著兩盒月餅放到一張空桌上,興沖沖地打開,還招呼旁邊的客人過來分享。
李興國首先過來拿了一隻,一口咬下去半邊不見了,嘴裡含混地嚷嚷,「好甜,好甜。」
馬冬梅和阿頌伸長了脖子,很嚮往地看著外頭。何書秀說,「先休息一下,去吃個月餅吧,大過節的。」
馬冬梅和阿頌得令洗淨手歡快地跑出去。馬冬梅拍拍陳林的肩膀說,「有沒有伍仁叉燒?我最愛吃伍仁叉燒了。」陳林打開另一盒月餅說,「知道你嘴刁,特地準備了一盒。」馬冬梅哇塞歡呼,拾起月餅大口咬。
阿頌瞥一眼馬冬梅,捏腔捏調地說,「陳林哥哥,我喜歡吃果餡的有沒有?」
陳林說,「這就沒有準備了。」
阿頌說,「哇,你這不是偏心嗎?冬梅喜歡吃的有,我喜歡吃的沒有。」
陳林說,「你應該讓李興國給你準備,不然,你的手不白白讓他整天摸了。」
阿頌臉紅了,呸了陳林一口,「胡說八道。」
陳林說,「我這人從來不胡說,我來幾趟就看見幾趟,摸就摸了,李興國每次總裝做幫你洗菜。」
阿頌攆著陳林要捶。
何書秀等外面熱鬧完了,才出來問陳林,「吃了晚飯沒有?」陳林說,「哪裡顧得上吃,剛把手裡頭的月餅票全部兜出去。」
何書秀招呼阿龍炒菜,大聲說,「等會大家一起坐吃個團圓飯,今晚要忙了。」
陳林說,「多炒幾個好菜,今晚我請客。」
何書秀說,「發財了?」
陳林說,「月餅票賣得不錯,家裡的那幢木樓可以封頂了,等房子蓋好,我立馬回去,開始種靈芝種蘭花。」
何書秀說,「聽說種蘭花也賺大錢的呢。」
陳林說,「我種蘭花是種給自己看的,不賣。我們那山裡的蘭花很多,這些年被人挖出去賣了不少。我種蘭花比一般人得法,別人養不活的送我手裡我都能救活,蘭花跟我有緣啊。我打算把房後的地圈起來專門種蘭花,你們想想,一園子的蘭花,青山綠水,住這樣的地方能活一百歲。」
馬冬梅說,「真有你說的這麼好嗎?」
陳林說,「不信,你跟我回去看看。」
阿頌說,「馬冬梅,你乾脆嫁給陳林算了,和他一起種蘭花種靈芝,做個農莊的老闆娘也風光得很。」
馬冬梅說,「你還好意思說我,李興國哪裡去了?」
陳林笑了說,「冬梅是要嫁個城裡人的,眼界高著呢。」
馬冬梅臉紅了,「你們嚼舌頭吧,我去幹活了。」
陳林轉向阿頌,嬉皮笑臉地說,「冬梅不願意,要不你嫁給我吧?」
「做夢吧你,在山溝溝里起房子種花種草算什麼本事,有本事你在城裡起。」阿頌說。
陳林說,「好,好,好,你們都是城裡人的太太,我看一個個身上壞毛病一大堆,要嫁我還要考慮呢。」
何書秀說,「陳林,你別老臭人家了,我看你的毛病最多,今天月餅票賣完了,明天準備賣什麼票?」
陳林呵呵笑,「我準備幫人排隊買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