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一天的戲

  翌日，天還未完全亮，方南就輾轉起身。

  少了隔壁半夜裡的拍拍打打，他發現夜裡的覺睡的反倒不踏實了，這一夜幾乎沒怎麼睡著，囫圇眯了一會就天亮了。

  「你可真是個賤骨頭！」

  發現自個不經意間被曾璃改了睡覺習慣，方南極為惱火的罵了一句自己。

  畢竟曾璃在隔壁滿打滿算才住了20多天。

  穿衣下床，洗漱、長跑、早餐一應瑣事做完，方南拿上BB機直奔影視城。

  閒庭信步到了影視城，太陽已經老大，騰騰的散發著熱氣，周遭還有一眾等劇組出來拉人的群眾演員，更添了一層熱！

  「阿南，你們那古裝戲拍完了？」

  方南擱人群後抽菸時，有人喊道。

  瞄了一眼喊話的人，好像記得這是個群頭，叫賴老張，但印象不深，方南「嗯」的應了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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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今天也是來等戲的？」賴老張又問。

  「是啊。」方南不咸不淡道。

  賴老張笑著來到方南身前：「你來我這不？我這有個當前景的角色。」

  賴老張這話一出，好些不遠萬里趕來，有心踏入娛樂圈發展的年輕人不由豎起雙耳，眼冒綠光。

  混在橫店，誰不知前景演員代表著上鏡的意思。

  而且多數時候還是陪著大明星一起出境。

  運氣好再撈到幾句台詞，說不準就能被慧眼識珠的導演發現表演天賦，被觀眾發現了內在美。

  從此拍戲賺錢一發不可收拾，繼而攀上巔峰迎娶白富美呢。

  眾人竊竊私語間，方南也挺詫異，他是搞不清楚自己啥時候成的香餑餑，引得群頭用前景戲招攬。

  被人招攬是好事，可他畢竟答應了吳高，所以沒多想就給回絕了。

  「算了吧，今兒是吳高讓我來的，有機會再去你那邊吧。」

  方南這麼說，賴老張只好點頭轉身離開，和恰巧趕來的吳高直直打了個照面。

  兩人四目相對，彼此眼底暗藏火花。

  有利益就有爭鬥，橫店群頭之間爭人爭的也厲害，一個有場務經驗、又有功夫傍身，還和吳晶切磋過的男群演，每個群頭都會高看一眼。

  別說方南這樣有技能傍身的群演。

  便是長的漂亮的女群演、高大威猛的男群演都是他們爭的對象。

  這一現象要到2003年橫店演員工會的成立才會好很多。

  氣勢十足的看著賴老張離開，吳高對起身的方南道：「南哥，走吧，劇組接群演的車停在外面。」

  上了劇組接群演的小卡車，幾個有份待過《苗翠花》劇組的群演紛紛和方南打起招呼。

  方南也順勢打聽起這回的戲。

  昨天吳高只跟他講廣州街打一天小鬼子，具體是個什麼戲還不清楚呢。

  幾群演七嘴八舌講了一通，方南才知曉即將參演的是部民國戲，講霍元甲的，主角霍元甲飾演者是動作明星趙文卓。

  不一會到了廣州街，場務催促一幫人下車換裝，麵包車後門一揭，方南不由氣急，裡面全是清朝的兵服，這哪是打小鬼子，這特麼又是辮子戲。

  「差不多，差不多，反正就一天。」吳高握著手機腆著臉沖方南笑道。

  「這回就算了，下回再框我，信不信再讓你膀子脫臼一回？」

  想起方南這手操作，吳高頓感頭皮發麻，心有餘悸的連連道：「南哥，我保證一定沒有下回，一定沒有下回。」

  方南懶得再理他，硬著頭皮換上一股臭腳丫味的戲裝，接著便走去上頭套。

  晴空萬里的好天氣，卻是實打實的三十多度，方南戴上頭套的剎那，感覺腦袋上頂著個小火爐，汗那是一個勁的淌。

  準備工作做完歇息的片刻，方南瞧見了一身白色中山裝，留著小平頭的趙師傅。

  主演進場，他們這幫群演的休息時間也就到頭了，沒有演員等群演這一說。

  武術導演講戲花了個把鐘頭，便開始試拍，一聲「action」之後，一眾群演根據根據導演設計的動作走位直撲趙師傅。

  一時間，廣州街的三岔口「哈、哈」聲此起彼伏，飾演兵丁的方南隨即被趙師傅的凌空一腳，踢的滾了三滾，撞到一位小攤販。

  「我靠，這咋還沒收住腳呢。」方南趴在地上滿臉晦氣的罵道。

  他老武行了，對演員沒收住力氣這套，算是司空見慣了。

  老演員、動作演員這種還好，他們拍戲經驗豐富，只要不是打急了，會下意識的收斂力氣，失誤時候不多。

  他最怕的是新人演員、女演員。

  這類演員沒有打戲經驗，又怕拍不好被導演罵，常常搞出亂七八糟的招式，讓人猝不及防，他為此受過不少傷。

  「cut」

  試拍結束，趙師傅歉意連連的將方南從地上拉了起來，再方南再三講沒受傷後，趙師傅還是讓攝影師傅幫忙給兩人拍了張合照。

  合照時，方南笑的有些勉強，他不想搞這一出。

  看過的大明星太多，早麻木了，合照啥的騙騙小粉絲還行，對他無感。

  試拍兩回後的實拍，一次便過了，效率奇高，眾群演大鬆口氣，以為可以休息等吃飯了。

  領他們來的副導演卻不是這麼想，嚷嚷著讓眾群演轉場清明上河圖，還有場打戲在那邊等著呢。

  「媽的，這破劇組把我們當牲口使喚！」

  「哪個劇組都這樣。」

  小卡車上，有群演義憤填膺的謾罵著。

  方南沒去參與這種話題，抹掉腦門上的汗漬吐了口煙。

  性口不牲口都是自己選的，沒人強迫。

  他要知道這劇組這麼整，肯定也不會來，但既然進來了，就得堅持下去，做人得有始有終。

  廣州街到清明上河圖有十來里路，眾群演的謾罵聲中很快到了。

  慢騰騰的下了車，這邊導演的一句「排練一次再吃飯」，又被眾群演把他的祖宗八代從上到下給刷了一通。

  【菜市口斬首，劫法場】的戲不用換裝，方南因為1米78的大高個，被副導演安排在法場的台子前。

  這塊地方不太好，導演一聲開始，他就得和扮演小老百姓的群演推攘起來，汗臭味熏人。

  方南心知這一點，但沒法改變，只有和面前的一眾群演打著商量，隨便演演成了，別太較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