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白狼山此時有兩個重大工程正在建設，眾人知道的大煙庫，全滿洲國罌粟種植計劃開始後，作為主要產地，或者說種植任務最多的三江地區，割下數十噸的大煙膏，在運抵鴉片加工廠之前，要妥善保管。大煙收穫季節，成熟的果實誘惑了許多動物流口水，打大煙主意的人形形色色，商人、軍界、地方政府、土匪、大菸鬼……大煙在日本人手裡，如同含在老虎口中的食物，餓紅眼的動物鋌而走險，於是就有了虎口奪食的成語。老虎感覺到了危機，為安穩地獨享美食，決定修建一座大煙倉庫，選址在白狼山。同時開工的還有一個工程，開腸破肚似的掏空一座山，做什麼沒人知道。日軍的一個聯隊兵力監督這兩項工程，這就給本來沒猜出的另一個工程增添了一層神秘色彩。

  「修一座大煙庫，再掏一個山洞做什麼？」

  「也是倉庫吧？裝軍火什麼的。」

  「日本兵設了警戒線，不准靠近，誰知道弄搞啥名堂。」

  人們議論，猜測，但是誰也確定不了日本人掏山洞做什麼。兩項工程需要大批勞工，人員來自勞工奉勤隊，即民間說的出勞工，偽滿洲國有法令，三江地區的勞工不夠這兩項工程用，大批苦力從各地抓來，

  其中包括國境線（山海關）外輸入的勞工。

  

  勞工這個詞今人看來很普通，那時誰家被派了勞工，能不能活著回來就是個問題了。一首五更調《勞工嘆》描述了勞工悲慘生活場景：

  一更里月牙出正東，

  勞工們痙兩眼淚瑩瑩，

  一陣好傷情。

  那天離開家，來到工地中。

  吃的棒子麵，住的是席棚，

  肚子填不飽，屋內冷清清。

  真是把人坑。

  二更里月牙出正南，

  勞工們痛苦兩眼淚漣漣。

  一陣好心酸。

  雖然人在外，心裡惦家園。

  沒錢又沒米，向誰去借來。

  糠菜難度日，沒有就算完，

  這樣的苦處對誰談。

  三更里月牙出正西，

  勞工們痛苦兩眼淚悲啼。

  一陣心內急。

  活計重又累，不敢去歇息，

  監工看見了，就得發脾氣，

  輕者罵一頓，重者用腳踢，

  這樣的苦處向誰提。

  四更里月牙落山了，

  勞工們痛苦兩眼淚濤濤，

  一陣好心焦。

  跑又不敢跑，抓回更糟糕，

  挨了一頓打，還得把土籃挑，

  為了保住命，忍耐受煎熬，

  工滿就能脫險了。

  五更里東方發了白，

  勞工們痛苦兩眼淚滿腮，

  一陣好悲哀。

  一旦得了病，就是大天災，

  無錢去買藥，無人掛心懷，

  病體要是重，送到望鄉台，

  想活活不來。

  進白狼山的勞工處境跟歌謠描述的一樣。據資料記載：1931年——1943年，日偽共計掠奪華北勞工900多萬人。日軍的每一項工程都是用中國勞工生命修成的。

  有了歌謠卻沒人敢公開唱的歲月里，我們的故事與白狼山間的兩項工程有關，具體說與那個個秘密工程有關。掏空山做什麼，引起人們種種猜想，當時保密的級別很高，三江只鈴木信、間島、和那個監督施工的聯隊長吉原圭二共三個人知道掏空山洞做什麼。掏山計劃兩年完成，正式使用前，鈴木信工作異常緊張，責任重大。建立三江秘密情報站，也是因此工程。通常情報工作應設在憲兵隊內，三江有憲兵隊，卻開了一家印務所做掩護有些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