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2024-10-04 11:56:10 作者: 徐大輝

  精心策劃的故事給陰謀者講述著,作為故事中的人物小田走進伊豆茶社。陽光從百葉窗透進,疏散光使茶館氣氛柔和,茶社一副對聯很搶眼:煮沸三江水,同飲五嶽茶。

  幾位茶客在品茶,閒聊。

  「請問您喝什麼茶?」月之香用日語問客人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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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紅袍。」小田用日語回答說。

  「現在可以泡茶了嗎?」月之香問。

  「嗯。」小田點頭道。

  茶端上來,小田可不是來喝茶,故事情節發展需要他挑肥撿瘦,要找茬兒,他說:「茶太濃。」

  「對不起,我為您重泡。」月之香服務態度特好。

  小田抽出刀放在桌子上,日本浪人抱著刀橫走街頭的年代,草根百姓猶恐如羊,鄰桌茶客紛紛退席。

  月之香端來茶杯,怯聲道:「請,我能為您做點什麼?」

  「茶太淡!」小田喝一口,繼續雞蛋裡挑骨頭。

  「對不起,我再為您重泡。」月之香百般受刁難態度溫和如故。

  小田霍然站起來,揮刀砍桌子……

  玻璃馬車停在茶社門前,黃笑天先下車,去給司令開車門時,瞥茶社一眼,大吃一驚,伸向車門把手的手滯住道:

  「司令,您先不要下車。」

  「怎麼?」

  「茶社好像出事啦。」

  「你趕緊過去看看。」洪光宗催道。

  黃笑天跑向茶社,手摸著槍把。伊豆茶社內一片狼藉,月之香獨自一人哭泣。

  「月之香老闆,出什麼事啦?」黃笑天進來問。

  「黑龍會的人砸了店。」月之香說。

  「黑龍會?」黃笑天大惑不解:她這個店是黑龍會幫你開的,橋口勇馬又是她的同鄉。難道如令人毛骨悚然的歌謠所唱:老鄉見老鄉,背後放一槍。

  「我和他們發生了口角……一句半句說不清楚。」月之香受到傷害而委屈的樣子。

  「司令和夫人來喝茶。」黃笑天指下門外說,「他們在車上。」

  洪光宗、環兒下車站在玻璃馬車前。

  「司令,」月之香走過來,哭訴道,「我和黑龍會之間積怨由來已久……今天,他們動手啦。」

  「那什麼你別哭啦,我給你出氣。」洪光宗憐香惜玉道,「警衛長,帶上一連人,把黑龍會給我平嘍,趕出亮子裡。」

  「司令。」黃笑天覺得不妥。

  「司令,算啦,」月之香息事寧人道,「打碎牙我咽到肚裡,再說,我們日本人的事兒,司令干涉不好。」

  「你能咽下去,我咽不下去。平,夷為平(地)」洪光宗想著表現,頭腦發熱,不合時宜地喊著。其實他虛張聲勢而已,絕對不會掃平黑龍會。

  「小田一個人來的,又不是黑龍會全體成員。」月之香把握分寸,戲不能演過,要恰到好處,司令動怒真的把黑龍會趕出三江,豈不是壞了大事,要阻擋一下,給魯莽者降降溫。

  「月之香老闆說的對……」黃笑天也說。

  「把那個小田綁來!」洪司令說。

  很快,黃笑天帶一連兵包圍黑龍會,吉崗等人橫刀堵在門口。

  「黃警衛長,這是怎麼回事呀?」橋口勇馬走出來,驚訝道。

  「會長,你們的小田鬧事,砸了茶館,月之香老闆向巡防軍報了案,我們來抓人。」黃笑天說。

  「啊!」橋口勇馬佯裝不知說,「有這種事?」

  「你交人,還是我們進去逮他?」黃笑天問,他身後是一連武裝到牙齒的士兵。

  「人你們可以帶走,」橋口勇馬略作思考道,「你轉告司令,我們是受到貴國特別保護的商人,巡防軍不可胡來。」

  「這一點請會長放心,該抽他一百鞭子,絕對不打他一百零一下。」黃笑天說。

  橋口勇馬轉身進屋。

  小田出現,束手就擒,滿不在乎道:「我不怕你們!」

  巡防軍帶走鬧事的小田,一個精心策劃的故事接近尾聲,橋口勇馬為自己的得意之作開懷大笑。

  「會長這一手真厲害啊!」月之香佩服他的智慧。

  「英雄救美思想在中國人頭腦里根深蒂固,洪司令如果喜歡你,必然不會坐視不管,此事後,你的行動更容易些。」

  「洪司令愛看二人轉,我請個戲班子到茶社演出,請他來看戲,以增加接觸機會,伺機……」她說。

  「不可操之過急,欲擒故縱,放長線才能釣上大魚。」橋口勇馬提醒她,司令頭腦簡單,他身邊的人頭腦不簡單,孫興文、郝秘書、黃笑天……「你要處處表現出是男女私情,不能讓他們看出你沾政治的邊兒。」

  「會長的意思我明白。」

  橋口勇馬決定去一趟司令部,他帶上兩張白狼皮,送上見面禮請求放人,誰看都是合情合理。這兩張白狼皮可不普通,它是經工匠加工的標本,乍眼一看,與真狼無二,洪司令收下這兩隻生動白狼,司令部內又多了一個白狼廳,此乃後話。

  士兵抬著兩隻白狼同橋口勇馬一起走進司令部的黑貂廳,動物標本之間對視,山林間它們大概相遇時就是這個樣子。

  「司令。」

  「帶著狼來的,你這是?」

  「我知道司令喜歡動物,特送給司令。」橋口勇馬說。

  「你不是平白無故送狼給我,」洪光宗臉色發冷道,「你來要人吧?」

  「不,送人。」

  「送人,送誰呀?」

  「我。」橋口勇馬拍著胸口說。

  「哈哈!這是唱的哪一出(戲)啊?送你,你怎麼啦?」

  「小田是我手下的人,由於我管束不嚴……得罪了司令,負荊請罪。」橋口勇馬樣子很誠懇。

  「你們都是日本人,豬八戒啃豬爪——自裁骨肉,本不干我什麼事!我只是氣不忿兒,才過問此事。」洪光宗說。

  「小田一時魯莽。」橋口勇馬說。

  「可倒是她一個女人家家的,和你們有什麼仇口?」

  「有點積怨,那是久遠的事。月之香的父親和黑龍會之間……哦,拿你們中國的話說,是家醜,不說它啦。」橋口勇馬編造道。

  「月之香她不也是你們黑龍會的人嗎?」洪光宗說,「你找我題匾,說你們是老鄉啊。」

  「老鄉是千真萬確,」橋口勇馬說,「不過她父親的事,影響到大家和她的關係。」

  「得啦,你們亂踹狗爪子的事我不管,」洪光宗不耐煩道,「只是誰在我眼皮子底下欺負人,我不客氣拔刀相(助)。」

  「司令俠肝義膽,令人佩服。」橋口勇馬虛假地說。

  「這些喜歌你就別唱了,我耳朵都聽出了繭子。」洪光宗的目光望著白狼,暗猜它們公母,或是一對夫妻。橋口勇馬要的是對巡防軍毫無價值的小田,而不是河下一郎,會長的面子要給,他說,「人你帶回去吧。」

  「謝司令,」橋口勇馬感謝道,「今後我對手下一定嚴加管教……」

  放了小田,黃笑天說:「費事巴兀(又費事又什麼的)抓來小田,說放就放了,太便宜了他。」

  「你說咋整,崩了他?殺個小田如碾死只螞蟻,可是碾死只螞蟻幹什麼,沒用。」洪光宗說,抓小田的本意英雄救美,目的達到了,懲罰不懲罰小田沒什麼意義。

  「至少為月之香出口氣啊!給他們一點兒記性。」

  「小不忍,則亂大謀。再說啦,人家家裡的事,我們不便太深的干涉,逮來了小田,皮肉之苦他吃了,中啦。」洪光宗說,「留心點兒那些糧棧老闆,看米麵降沒降價。」

  「是。」黃笑天這樣說不是戳惑,是窺探司令的真實想法,放人他十分贊成。

  洪光宗一直關注米行糧價,黃笑天遵命出去,見有居民背著鼓囊囊米袋子走出陳記米行。

  「降價了嗎?」一個居民拎米口袋迎面走來問。

  「高粱米……」居民笑臉道,「降了,降了!」

  廣茂豐糧棧門前,店夥計將一塊牌子掛在顯眼處,上面寫著:米麵大降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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