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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52:56 作者: 徐大輝

  ×月×日

  黃總到我的小屋內親近我,老樣子手攀住我的肩頭,說:親愛的花,我想你。

  我說:愛,不是一個簡簡單單的故事,正像你說的我們沒有什麼結果的。

  黃總說了很多他是多深愛我,沒有我他無比痛苦的話。我編了個理由拒絕他:我身體不利索(來例假)。

  

  黃總沮喪地離開我的小屋,沒有回頭看我一眼。我們的緣盡情了,我卸去重負,輕鬆了許多許多。青蘋果的日子也將隨之輕鬆而結束,我在思考怎樣向黃總提出辭掉大堂經理職務,什麼時間提出合適,一俟成熟便向他提出,當然越早越好。

  拒絕了黃總等於傷害了他,失去他對自己的信任,應該在和他絕情時立馬走人,但我沒這樣做,其中有一個主要原因是小慧,近日她有些反常,總喝得醉醺醺的。同她上下鋪的小爽說,小慧常在半夜裡哭泣。我問她,她說什麼事都沒有。

  小慧和彭三情愛故事的尾聲應該說是纏綿的,她是在想擺脫他又離不開他的心裡極矛盾的時刻,彭三被殺的。小慧是否還夜夢日思彭三呢?

  我決定找小慧談談。宿舍沒有,小慧也沒去包房。「麗人居」的紅玉說,兩天沒見她人影。時間是晚上9點多,說不準到街上吃羊肉串喝啤酒去了,去找找她。

  街頭吃烤串的人不少,男男女女,大多是年輕人。小慧不在,倒有一個年紀和她相仿的姑娘,也嘴對嘴邊吃烤串邊喝啤酒,樣子比小慧放蕩,滿嘴粗俗語言:媽個B的,涼窪窪的真得(音děi)。

  離開這個熱鬧街,我漫無目標沿街尋找,在一個公共汽車站點旁,一個小女孩雙手托腮坐在馬路牙子上,望著對面的「黃金海岸」大酒店,那是一家私人經營的酒店。閃爍的霓虹燈光把店門前照得明亮,有男男女女勾肩搭背地進進出出,已有數量轎車停在那兒。

  走近,我認出那個女孩:甜甜,你在這幹什麼?

  甜甜說:我在等我媽媽,她在那個大樓里上班。

  從青蘋果出來後,阿琴沒離開本市,租間房子同女兒住。晚上,阿琴要到酒店去掙錢,她已和幾家酒店有協議,隨呼隨到。我留有她的手機號碼,也曾叫她到青蘋果陪過客人。

  我說:甜甜,你應該呆在家裡,一個人出來亂跑可不好。

  甜甜說:我媽媽也這麼說。可今天是她同意的,她讓我坐這兒等她,不能走開,她下班就帶我回家。

  我挨她坐下,陪她一會兒。甜甜望著「黃金海岸」大酒店問我:媽媽在大樓里幹什麼呀。我怎麼解釋呢?要編些假話,使孩子相信的假話:她在裡邊唱歌。

  甜甜天真地說:我長大也像媽媽一樣,到大樓里去唱歌。

  冷風吹來,我脫下外罩給甜甜披上,然後向清冷大街盡頭的青蘋果酒店走去。

  ×月×日

  黃總叫我到他的辦公室,他將兩把鑰匙放在我的面前,那把鑰匙的柄很特別,我一眼便認出來,是我三樓那間宿舍的鑰匙。他說,房間裝修完了,九花,你可以回到你的房間去。那個房間的鑰匙兩把,原來你一把我一把,現在都放在這兒了,你願意的話給我留一把,不願意你都拿走。說完凝望著我,選擇全在那把鑰匙上。

  我望著鑰匙思忖。

  黃總很蒼涼地說:所有女人都從我身邊走開了,都走開啦!但我希望你能留下。

  我問,你妻子呢,他說離了婚,連兒子都帶新疆去了。我問安姐呢,他說,生意上我們是最佳搭檔,情感上不行,她太理性,女人不活得懵然點兒不成。我不理解他說的懵然,是不是傻呀?

  黃總眼睛始終沒離開我,用眼神反覆問。

  我拿起一把鑰匙,給他留下一把,心裡想說的,用鑰匙的細節表達了。

  黃總情不自禁,過去抱住我:花,有你我才能活下去。

  我沒掙扎,那一時刻我變成一隻乖貓,任憑主人擺布。一雙有力的臂膀托起我,一下子,我身子輕了,隨即飄起來,像一片雲。

  我想,雲在天上飄,該是這種感覺。

  天棚在移動,他帶著我走,進了一道門,然後那扇門關上。一股金屬和塑料的味道……他把我放下來,說:你是第二個到這裡來的人。

  我睜開眼睛看到無數台電腦及我叫不上名字的機器。這是哪裡啊?

  他答:我的工作室。

  我驚奇,黃總收藏的愛好我知道,收集各色的毛,電腦?

  黃總告訴我一個秘密,他的真正癖好只兩件事:偷東西,加上最近新上癮的,窺探高官的隱私。

  我一時無法理解他的癖好,首先我不信他說的是真話,腰纏萬貫的黃總怎麼能去偷東西,至於窺探高官的隱私,我像聽外星人講話,三個字:搞不懂。

  在這間密室里,黃總如願以償,我也覺得快樂,許久我們沒到一起了。

  我提出小慧搬回到我的隔壁來,她住得離我遠我不放心,黃總說我馬上讓人給小慧收拾房間。

  ×月×日

  小慧搬到了我的隔壁。起初黃總到我房間裡,他很少在我房間裡過夜,不管多晚來,滿足後就走。這個規律給兩人知曉,一個是安姐,一個是小慧。我觀察她們倆的反應,安姐像什麼都沒看見一樣無動於衷;小慧則不然,赤裸裸地問我:你們是不是吃藥?

  唉!小慧呀,這怎好回答啊!

  小慧說:把黃總借給我,哪怕只一次。我說,這種事有借的嗎?她厚著臉說,情人能搶能奪,就能租賃就能借用。我說,要借,你向他張口。顯然是玩笑話,我們倆什麼私秘的話都能說,真的能借,我倒願意幫她的忙。她說了一句村里人常說的話:別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啊!

  小慧消停些日子,沒來問我和黃總的事。小慧夜晚早早關上門,我叫她也不開,一種不祥之感爬上我的心頭。我起疑心,暗下決心,今晚一定看她躲在屋裡做什麼。

  半夜,黃總滿意地在我臉頰上吻了一下,走了。

  我急忙起來穿衣服,去敲小慧的房門。她在裡邊答應著,說睡下了,不肯給我開門。我繼續敲,繼續叫,聽得見她的聲音慌張,這更使我懷疑,非進去看個究竟不可。

  小慧給我開門,一臉的惶然。

  我掃一眼床上,被褥十分零亂。窗戶開一個縫兒,蚊子肆虐的季節里,她怎麼開著窗戶?不對,我跑到窗口前,探出頭去一望,見到一個人走下消防梯子的背影,他已經下到最底層,然後快速逃走。

  我追問:他是誰?

  小慧說了實話:我的「鐵子」。

  我問小慧:你的「鐵子」是幹什麼的?我怎麼不知道你有「鐵子」?

  小慧支支吾吾,很沒勇氣說出來:我,我不敢讓你知道。

  我說小慧啊小慧,我的好心給狼吃了……

  小慧說,你別罵我了。我和他相處很久了,在彭三活著的時候我就是他的人啦。

  我不解的是小慧交朋友怕我背著我,「鐵子」夜裡爬消防梯子到小慧的房間裡來幽會。我說,你讓他大大方方從正門進來,幹嗎偷偷摸摸的?在我的逼問下,她說出一個名子:夏總。

  我驚愕:是他,怎麼是他啊!

  小慧發誓不是在青蘋果和他搭上的,是他到彭三的洗浴中心洗桑拿,她給他按摩。

  我氣得說不出話來。

  小慧說:他大概是個老便(便衣警察),身上有槍。小慧說她親眼見他有槍。

  天吶,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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