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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47:27 作者: 徐大輝

  卐井炸掉,罪證和一塊污濁被擦掉了,沒人知道死了十四個農民礦工,沒人知道發生透水事故,劉寶庫這樣認為。

  「我帶你去釣魚。」劉寶庫對許俏俏說。

  「可是到養魚池去釣,和到魚缸里撈魚差不多,沒意思。」她說。

  劉寶庫頗有同感,到人工湖或養魚池去釣魚讓人感到虛假不真實,即使她不說,他也不到這沒意思的地方去。

  「去鯰魚河。」他說。

  「鯰魚河?」許俏俏並不熟悉鯰魚河,她見到的流經山腳下的鯰魚河,不很寬的一條河,清澈可見河底的卵石,會有什麼魚?

  「我們到上游去。」劉寶庫說了他的三天釣魚計劃,帶頂簡易帳篷,和吃的喝的,打算和情人愉快地度過幾天。

  劉寶庫是個聰明的人,他本不會釣魚,迷上釣魚後,苦心琢磨,目前應該說是個釣魚的行家裡手。許俏俏目睹他是如何學釣魚的,別墅的游泳池成了模擬養魚池,放上鯉魚、草魚、鯽魚、花鰱,觀察它們的生活習性。譬如,哪種魚一天裡什麼時候睡覺,什麼時候遊玩,什麼時候吃食。

  「明天颳風嗎?幾級?」他問她。

  許俏俏每天必須看盤山市區的天氣預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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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雨一定告訴我。」劉寶庫叮嚀。

  許俏俏清楚他關注颳風下雨,是為了觀察魚的表現。

  去釣魚坐越野吉普車,劉寶庫親自駕車,沿著河邊走,溯源而上。鑽進綠色里,人的心情舒暢起來。

  「俏俏,知道我走的這條溝,為什麼叫罌粟溝?」

  「嗯,生長過罌粟唄。」許俏俏不假思索,說。

  「見過罌粟花?」

  「當然。」

  「什麼顏色?」

  「紅色,紅罌粟。」她拿出依據,說,「有部電視劇叫紅罌粟。」

  「罌粟溝的罌粟開白花,雪白雪白的。」劉寶庫望著她,調情:「像你身子。」

  許俏俏面帶微笑,自己皮膚白,並非是男人的恭維,她為自己白嫩的皮膚感到自豪。別說男人們喜歡,自己也喜歡,有時摩挲著孤芳自賞。

  「你倒像生長在海邊,皮膚……」

  「什麼用,」許俏俏故意撅起嘴,做生氣狀,說,「都讓人給忘了,乾巴扯葉……」

  劉寶庫聽出抱怨,伸過一隻手,在她預料的部位上捏一把,說:「怎麼能忘呢,今晚在河邊的帳篷里,讓它水靈。」

  許俏俏頓然看見一朵淋雨的花朵綻放,她說:「你多少天沒碰我……」

  「喔,喔。」劉寶庫聽出女人的委屈、怨言,不知自己正掉入一個陷阱,他說,「礦上事兒纏巴的,什麼心思都沒有了。冷落了你,對不起呀!」

  「藉口,礦上有什麼事啊!新鮮夠了,採摘夠了,再香的花也沒味道。唉,女人啊,總不能永遠鮮艷奪目,尤其在一個男人眼裡,永葆新鮮感是不可能的。」

  「瞧你歪的,我對你……」劉寶庫表明自己的確因為礦上出了事,他處理那麼大的事件,精力都放上了,他說,「礦出了事……哦,沒什麼大事,我身為一礦之長,啥都找你問你。」

  許俏俏為達到那個目的才不急,她暗暗想,三天野宿河邊,想知道定會知道。男人在他喜歡的女人面前,就是水,就是一攤泥,隨便你捏。

  「將功補過。」她說。

  「我補,一定讓你滿意。」

  山路更崎嶇,樹更茂密,脫離一切視線,情人更是一對小鳥,求之不得的自由。眾目睽睽下,人不得不把某種欲望掩藏起來,活得虛虛假假。夢想世外桃源的生活,歸根到底是遁世。

  劉寶庫釣魚也是一種逃跑,他帶上情人到人跡罕至的地方,住膩了高級別墅,體驗一下簡陋的帳篷,呼吸山風,頭枕著沙灘,聽河水潺潺流淌,她可無拘無束放開地叫,哪怕把公貓招來。

  「我熱啦。」她手拽著衣扣,說。

  「想脫你就脫吧。」

  許俏俏剝衣服他感覺像扒玉米,老皮嫩皮一層層去掉。她最後還是留了斜拉橋似的幾道織物,他不希望如此:「這也沒別人。」

  砰!織物擊打肌膚的聲音。

  許俏俏頓然白在他的面前,他驚喜,眼裡有藍光閃爍,目光停在海拔最高處,欣賞那白色的山峰。

  「你總看,還沒看夠?」她嬌媚地說。

  他戀戀的目光攀登著,忽見到自己的足跡。他無窮地回味攀登時的激動人心的情景。

  「想什麼呢?」她挺拔下山峰,明知故問。

  「想起小時候,奶奶給我破的謎。」

  「什麼謎?」

  他說謎語謎面:一棵樹結倆梨,小孩子看著干著急。

  「是什麼?」她問。

  「打一物,猜猜俏俏。」

  一則普通的謎語破猜,也成了打情罵俏。

  「沒猜到。」她搖頭。

  「小孩看著啥干著急?」他提示她。

  許俏俏天生缺乏想像力,喃喃地:「小孩看著啥著急呢?」

  「吃的,往吃的上猜。」

  小孩子喜歡吃的,又喜歡簡單的東西。她說:「方便麵。」

  「你家方便麵結在樹上啊?」

  「那是什麼?」

  劉寶庫做了生動的提示:「我昨晚吃的那個。」

  「臉皮真厚。」許俏俏幡然,說。

  車到鬱鬱蔥蔥的山坳里,他煞了車,說:「請梨下車,我們到啦。」

  許俏俏包裝上梨子,下車。

  帳篷扎在河岸邊,進口朝河面開。看河水不用出帳篷,撩起一角放眼就可望見。劉寶庫做釣魚的準備,她一邊幫忙,取誘餌什麼的。然後他們挨擺坐在石頭上,他說:「我們今天釣鯰魚。」

  對釣魚一竅不通的許俏俏,無法想像釣什麼魚是垂釣者說了算,應該是魚的選擇,誰來咬鉤,那是魚的事。

  「用泥鰍做餌,釣鯰魚。」劉寶庫說。

  許俏俏咀嚼他的話,和另一個人說的意思相似。李作明動員她到劉寶庫身邊前,他給她講了個故事,說一個漁民的小兒子給鯊魚吃了,父親為釣到這條作惡的鯊魚,砍掉自己的胳膊做誘餌,最後釣上那條鯊魚。

  李作明說:「捨不得孩子套不住狼。」

  「俏俏。」

  「哎。」她緩過神來。

  「想什麼呢?」

  「鯰魚。」許俏俏順口說。

  「鯰魚?」

  「鯰魚。」許俏俏說鯰魚,「賣魚的說,野生的鯰魚和養殖的鯰魚區別在,野生的鯰魚有須子,人工養殖的鯰魚沒有。」

  「你挺懂。」

  「鯰魚吃魚,它像礦長,願吃誰吃誰。」許俏俏外延鯰魚,有她的目的。

  「你這麼看?」

  「一礦之長,說一不二。」她把他朝一條思路上引。

  「唉!」劉寶庫嘆息,說,「當傀儡有什麼好?表面風風光光,背地裡受的窩扁氣……唉!不說了。」

  「可你不是傀儡啊!」

  「誰說不是?」

  「誰會說是呢?」

  「俏俏,」劉寶庫一把將她攬進懷裡,說,「你肯嫁給我,礦長我就不當了,我們到海邊買套房子,看潮起潮落,看海鷗飛翔……」

  許俏俏聽他傾訴浪漫。

  當晚,釣上條一斤多重的鯰魚,鮮亮的黃顏色,須子很長。劉寶庫說至少是三年生,直接舀河水煮上,原汁原味很好吃。

  許俏俏賣力地貓叫一夜,劉寶庫覺得自己什麼都鬆開了,如散開一捆乾草。他無意說出自己是傀儡,幕後的「老闆」管著他。

  許俏俏裝作什麼都沒聽懂,表現出對那些都不感興趣。

  「我釣不到魚了。」他說。

  「泥鰍……」

  「昨晚你的叫聲太響亮,把魚都給嚇跑了。」他說,「魚都怕貓。」

  說鬧一陣,直到太陽照得帳篷紅彤彤的。她說:「起來,釣魚去吧。」

  他摟著她,說:「不釣魚了。」

  「那你來?」

  「釣貓。」

  許俏俏噗哧笑出聲來,說:「不在別墅里釣,跑這麼遠路。」

  「接地氣。」劉寶庫說,「貓叫才自然。」

  許俏俏懂,將她直接按在地上,動物一樣自然,感覺是和席夢思上不一樣。是不是接了地氣的緣故她不清楚。

  一個電話突然間打到河邊,劉寶庫看來電的號碼,是個必接的電話,又是許俏俏不能聽的電話。他正尋思怎樣理由支開她,許俏俏卻以聽見河邊有隻鳥叫,去看看是什麼鳥,藉口跑開。

  劉寶庫接張揚電話。

  「野合?」張揚把一件美好的事說得難聽,口氣不滿意,說得既損又挖苦:「戒飯戒不了,不吃要餓死,戒女人還戒不了嗎?忍不住,掏出來撂在木板上用錘子砸。」

  「揚哥……」劉寶庫忙不迭地道歉。

  「都到了什麼火候了,你還有閒心跑臊。」張揚訓斥。

  「我這就回去,這……」

  「別這就了,我過去。」

  「不敢,我回去,揚哥。」

  「等我……」張揚讓劉寶庫原地不動等他,約摸傍晚趕到,然後,在河邊會面,有重要的事情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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