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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46:19
作者: 徐大輝
四黑子慌張跑進別墅。
一樓的保鏢對不敢攔擋的人物還是攔擋一下,不過語言婉轉:「黑子哥,你來得太早啦,庫哥還沒起床呢。」
「我有急事。」四黑子一邊說,一邊闖進大廳。
保鏢不敢深攔四黑子,也不能阻擋執意要見劉寶庫的護礦隊長四黑子。
一樓大廳空蕩蕩,沒有一個人。四黑子朝二樓走去,剛邁上一級樓梯,整個人被貓叫給定住了,他踅身走向沙發,坐下來。
嗷!貓叫的聲音更大了。
四黑子本能地收攏下肢,兩條腿並得很緊,夾住某個欲望的東西。似乎不十分效果,乾脆將左腿壓在右腿上,被限制的東西都有些脹痛。
嗷!嗷嗷!嗷!貓叫一聲疊一聲。
四黑子耐心等待,必須在貓叫聲停止後,去叫劉寶庫。
貓在兩種情況下才有這樣痛苦地叫,發情時叫春,再就是受虐待。二樓的貓叫既不是前者,也不是後者……貓叫持續著,四黑子不再去深想它啦。
同往日一樣四黑子上山巡查,終點是卐井口。
鬼臉砬子煤礦的礦名,源於罌粟溝著名的鬼臉砬子,整座山活靈活現一張鬼臉,傳說有人曾見到鬼臉哭和鬼臉笑。鬼臉讓人見之恐懼,再有鬼哭,更令人毛骨悚然。
卐井有些神秘感,礦上的煤井都用1、2、3、4編號,唯有山溝里的這座煤井用卐編號,稱為卐井。
卐,佛教相傳的吉祥的標誌。來自梵文,義為「吉祥萬德之所集」。卐井與其它井口相距遙遠,許多在礦上做活多年的礦工卻不知道有這麼個煤井存在。在卐井挖煤的礦工單住一處——密林掩蔽的舊山洞改建而成的工棚。
四黑子天天早晨巡查到卐井,看看卐井是否正常生產,這是礦長劉寶庫特別交待給他的事情。
「咦?怪了,怎麼沒見到運煤下山的重型車?」四黑子覺出今晨與往天不一樣,他細心數過,自己每天上山遇到往返的運煤車至少是五輛,可今天一輛也不見。他想給運輸隊長打電話詢問此事,手機沒帶在身上。
卐井正張著死魚一樣的嘴,沒有礦車吐出來。四黑子在井口前站了一會兒,乾淨的鐵軌沒有一塊煤拉落,顯然夜班沒出煤。
「出事啦?」四黑子第一個反應就是井下發生了事故,他順著傾斜的井口走下去,沒聞到瓦斯味,可以排除瓦斯爆炸……
「黑子,黑子。」
四黑子聽見有人叫他,才回過神來。
劉寶庫穿著睡衣走下樓梯。
「庫哥。」四黑子急忙站起身,迎候。
「喔,你聽見了吧,俏俏叫床很特別,像貓。」劉寶庫說一件愉快的事,「這人哪文化高,床上更俗。」
「返璞歸真嘛。」四黑子鸚鵡學舌,過去在哪兒聽說這個詞兒,今天恰到好處地用上。
「呲,返璞呢,返青還差不多。她可不是沒雕琢的玉石。」劉寶庫慨言,「如今渾金璞玉哪裡去找哦!」
貓一樣會叫床的女人,會是什麼璞金渾玉?
四黑子恭維地笑笑。
「黑子啊,一大早來找我有事吧?」
「是,怕破壞庫哥的好心情。」四黑子遲疑,到底還是講了,「卐井出事啦。」
「噢?」劉寶庫的肩膀在睡衣里抖動一下,這是他吃驚時的固定動作。
「卐井透水了,」四黑子說,「水把主巷道全淹沒,我下井去看……見到葛大眼兒的屍體。」
「葛大眼兒?他不是那個屯長嗎?」
「是,竟像平常的樣子,瞪著豆包大的眼睛看人。」四黑子說著泡在水中遇難者的姿態和模樣。
屯長死後樣子仍然保留生前的樣子,眼睛瞪得大大的,保留著他小屯屯長的尊嚴。其實,他已經不是屯長了,新一屆選舉他落選了。
「查屯長使了鬼。」葛大眼兒始終認定查屯長在選舉上作了手腳,他才落了選,他冤屈,他不服氣,說,「我帶出來的十一人,都是投我票的人,出外掙錢,混出個人模狗樣,給不選我的人看看,讓他們有眼不識泰山。」
看來,屯長葛大眼兒爭不了這口氣啦。
「還有沒有活著的?」劉寶庫問。
四黑子搖搖頭。
劉寶庫身子靠向沙發,仰面望天棚,思量著怎麼辦。
四黑子側目望花卉——茁壯成長的發財樹。
「今天幾號?」劉寶庫突然問。
「13日。」
「哦,13號。」劉寶庫自語一句。
每月的13號,在罌粟溝礦區是個特別的日子。用幾十名礦主的話說是「上貢」的日子,也有人說成「黑色K日」。撲克牌中13是K。不管日子多黑,煤還是要挖,錢還是要賺的。
「黑子你再帶一個可靠的人上去,封住通向卐井的山路,禁止通行。」劉寶庫說。
「可是,今天是13日啊!」四黑子強調這個特別的日子,說到一個人的名字:「揚哥那邊……」
「我和揚哥說。」劉寶庫詳細安排,「黑子你別離開卐井。」
「屍體怎麼處理?」四黑子問。
劉寶庫沒立即作答覆,沉吟片刻,說:「你先上山去,等我的電話。」
四黑子匆匆離開。
劉寶庫撥通一個電話:「揚哥,出大事啦。」
「什麼事?」對方問,嘴裡在嚼著什麼東西。
「卐井透水了。」
「死人嗎?」
「估計都完了。」
「幾個人?」
「具體數說不準,昨夜下井的總共十四人。怎麼辦,揚哥?」
咀嚼聲停止。
「揚哥,怎麼辦?」
「這麼大的事,我也作不了主,等我請示老闆後再通知你。」
劉寶庫說四黑子已去卐井,對方遲疑一下後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