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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35:18 作者: 徐大輝

  下午三點,正是紅蜘蛛人少客稀的時辰,也有三三兩兩的客人痴迷在包廂里,不唱歌,不跳舞,天知道男女在封閉間裡幹什麼。與夜間燈紅酒綠、人聲鼎沸比較整個大樓顯得清靜和空蕩。

  杜大浩帶小安從一樓巡視到四樓。在一樓,以花命名的一溜包廂,有一間叫鶴望蘭的包廂門關著。

  「方才靜小姐帶客人……」小安說得吞吐。一、二樓是他的責任區,科長巡視,他表現出盡職盡責。

  「噢!」杜大浩看眼鶴望蘭包廂,同小安檢查完一樓上二樓。二樓是餐飲層,樓層服務員介紹,還有桌客人,他們從中午一直用餐到現在,仍沒離開的意思。

  杜大浩從敞開的門縫朝里一瞥,門縫太窄,角度有限,只見到一個女人側身的背影,裸出面積很大,藕荷色的乳罩帶懶散肩頭。

  「小安,上三樓。」杜大浩叫小安,他正和女服務員粘乎。

  

  小安答應著,向服務媚一眼,快步跟了上來。

  三樓是客房,走廊因裝修的原故,幽幽暗暗,儘管開著壁燈,仍讓人感到壓抑,總像被什麼包裹著,胸里發悶。走完三樓,杜大浩說:「你下去吧,我到四樓再看看。」

  四樓仍是客房,走廊的地毯顯示該樓層的高檔。服務員的選擇,明顯比三樓靚麗。

  「杜科長。」當值的女服務員打招呼。

  「值班呵。我隨便走走。」杜大浩在樓層服務台前停留一會兒,與服務員隨便聊幾句。

  服務台緊挨上頂樓的樓梯,那立一個提示牌子:客人止步。杜大浩的工作範圍,以此為分界線,五樓有另幾個保鏢負責。

  「小杜,我正找你。」沈放輕盈下樓,像只蝴蝶飄飛,他走路有股輕風。他說,「四點鐘市消防支隊消防科來檢查防火,你陪同吧。能留下他們玩玩更好,聯絡聯絡感情。」

  「我去準備。」杜大浩說。

  「開車沒問題吧?」沈放問。

  「沒問題。沈總的意思……」

  「考慮你來回擠車不方便,兩個選擇,住到夜總會來,給你一個房間,要麼,還有台桑塔納閒著,可歸你使用。」沈總一副關心備至下屬的樣子。

  「還是住進來。夜裡客多,更需照眼。」杜大浩說,「房子挺緊的,在我辦公室安張簡易床就成。」

  「就這樣。」沈放返身上頂樓,緩台有人晃一下,顯然是個保鏢。

  消防科只是例行的月檢,紅蜘蛛夜總會經消防部門驗收合格開業,不存在消防隱患問題。杜大浩再三挽留並說是老總的意思,他們還是走了。

  杜大浩在一樓大廳見到靜女孩的,她剛送走位與她年齡相仿的男人,男人腮上有粒黑痣。走近他說:「我欠你點事。」

  杜大浩有點莫名其妙。

  「上回我誤解了你。」靜女孩說。送走男人後她臉一直很灰,眼睛像被澆滅的蠟燭一樣灰暗無光。他想到一朵被風雨蹂躪的花。她問,「今晚有空嗎?」

  她神色不安,同杜大浩說話幾次瞧電子感應門。

  見到她孤獨、求助的目光,他打消了最初出台小姐勾引的疑慮。他說:「你定地方!」

  「苦咖啡休閒屋。」靜女孩走向一樓盡頭,那有一個隱蔽的暗門,下去是紅蜘蛛的地下室——夜總會工作人員的宿舍。其中大部分房間,擁擠著在此服務的外來小姐。每晚客人要小姐,便有人到那裡叫她們。

  苦咖啡休閒屋在一條背街,廳內數張桌子,靜女孩選擇一臨窗的位置。杜大浩心裡釋然,此處不是進行骯髒勾當的角落,她約他到這裡來,自然另有目的。

  「你能來,真叫我感動。」靜女孩說,包裹嚴實的她,顯得端莊秀麗。她說,「我踏進這座城市,第一腳就邁進苦咖啡休閒屋做服務員,一段令人難忘而歡快的日子。」

  杜大浩注視她,發現她喝咖啡不放糖。他想起相思豆包廂里的靜女孩,她扯下自己褲頭的放蕩,與面前文靜、眼裡充滿憂鬱的靜女孩,判若兩人。

  「你曾說過我是一隻小白兔。」

  「我說過。」

  「或許你還記得我見到槍時,像只受到鷂鷹驚嚇的兔子。」她傾斜杯子,放下後,她說,「我怕槍,見到槍就想逃走。」

  櫃檯一女侍目光朝他們飄揚,靜向她笑笑。她忽然冒出句杜大浩老半天都沒反應過來的話:「這裡通宵服務。」

  什麼意思?她想讓他陪個通宵?杜大浩始終沒弄清她為何邀自己到此,閒聊?她也看明他的疑惑,說:「有人今夜要找我的麻煩。你肯幫我嗎?」她向他飄過期待的目光。

  「麻煩?」他想起那腮上趴著只蒼蠅似的黑痣的男人,「是他?」

  斷去左手一根指頭的小九來找靜女孩,在鶴望蘭包廂,她手摁著乳罩的搭扣。「老是說最後一次,不能再欠啦。」

  他繼續在她胸前發展,急躁道:「給我,快給我!」

  最後她木頭似的在沙發上,眼睛凝了似的死盯一處,任其剝皮,木頭經近一個小時的削錛鑿加工,僵直一個小時。她穿衣服,說:「別再找我。」

  小九說:「今晚我找你,帶錢來給你。」

  「今晚我去見我的男朋友。」她說。

  「瞎說。」小九不信。

  「苦咖啡休閒屋,你去看吧!」

  杜大浩望眼街對面,歌神練歌廳傳出仿楊玉瑩的歌聲傳出,小妹甜甜甜……他說:「怎麼知道我會幫助你?」

  「女孩的直覺。」她真摯地說,「從打相思豆我躺沙發上你沒惡狼撲食地上來,我就接受了你。」

  他沒有再說「我喝酒了」,抿口咖啡,挺苦,他加塊方糖,用勺子輕輕攪動。

  「我給人做過二奶,你信嗎?」她在解剖自己,「他說生個兒子,就給我一大筆錢。那是個可憐的傢伙,每次接近我,渾身打哆嗦……」

  杜大浩擎著咖啡杯,透過杯子空礦部分,望到講述者的嘴唇閃現光澤,只是那翕動的嘴唇有些變形。

  「那個傢伙突然消失,害得我去墮胎。從此我看透了男人,他需要肉體,我需要錢。」

  靜女孩在幾個小時裡,講述自己像講一個她最恨的人。

  「他始終沒來?」

  「站在對面馬路望我倆三次。」她現出高度緊張後、釋去重負的疲倦。她內容很多的目光望著他,暗示某種秘密,說:「今晚干點什麼都行。」

  杜大浩以要到妹妹家看外甥為由放棄機會,對她說:「我送你回紅蜘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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