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老鴰眼吞吞吐吐的原因，是他不願意對老闆提出質疑，沒這個規矩，也沒有這個先例。去銀行弄錢事情實在太大，一百分的把握都不成，需要二百分把握才能動手。

  「你是我的諸葛亮，」沈家魁說，他這樣說有忽悠成分，本來老鴰眼是沈家魁的軍師，網吧主是只狼，老鴰眼是只狽，四個漢字組合說明他們的關係和生存狀態，「出出謀喲！」

  「我覺得紅蜻蜓，必須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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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擔心得對，紅蜻蜓能力決定我們的成敗。」沈家魁做事不是頭腦一熱，很理性，他說，「對紅蜻蜓還要測試。」

  老鴰眼明白測試的意義，卻不知如何測試，他只希望終極結果，測試成功。老闆要做的事不能問得太多，讓你知道，知道多少，他會告訴你的。

  沈家魁製造的紅蜻蜓技術很初級的，當時他不那麼認為，以為紅蜻蜓是燒香的熊貓（病毒名稱。）和灰鴿子（病毒名稱。）。如何測試，老船長網吧主枉費心機，搞了一場網吧吧主之間的遊戲，大家見到那隻紅蜻蜓，提升了沈家魁在圈子裡的地位，成了大拿——沈高手。

  這次測試，也使沈家魁的心冷卻許多，他看到自己的紅蜻蜓還不是精品和傑作，充其量是篇拙作。蜻蜓的翅膀太羸弱，完不成大業。他會哼幾句翅膀的歌詞：落葉隨風將要去何方/只留給天空美麗一場/曾飛舞的聲音……沈家魁希望的強大的翅膀顯然不是歌中的天使的翅膀，而是魔鬼的翅膀，且期望它隱形存在。

  「動手吧，老闆。」

  「幹什麼？」

  「紅蜻蜓……」

  沈家魁擺擺手，沒說話。

  「你改變主意啦？」老鴰眼滿腦子紅蜻蜓，血管里淌著紅蜻蜓，還學會幾首格謠，譬如：大蜻蜓，綠眼睛，兩隻翅膀……表達意願的話說得很俏皮，「我怕待時間長，蜻蜓肥胖還得減肥。」

  「蜻蜓胖不了。」沈家魁說蜻蜓體形最美，該去做健美的模特，它最乾淨，死後屍體不腐爛。他說這樣一番話何意，老鴰眼沒聽明白。老闆的話還是儘量聽明白的好，可以不懂裝懂。老鴰眼捋杆爬道：「乾淨，最乾淨。」

  「你著急，我比你更急。」沈家魁說，「光是著急有啥用，要想出辦法。你說，銀行是什麼地方，打個比方吧，高牆深院，四周拉著網，紅蜻蜓飛不進去。」

  「老闆你是說紅蜻蜓不行？」

  「起碼攻擊銀行不成。」沈家魁道出遲遲未動手的原因，他說，「銀行計算機安全防護，不同於一般政府網站，相當嚴密。」

  有句經典的話：在錯誤的時間，遇上錯誤的人。在沈家魁絞盡腦汁打銀行主意時，迷上賭博的一個銀行副行長，連連輸錢，多年賄賂他的款輸光，需要自己動手……方法竟然同素未謀面的沈家魁不謀而合，從銀行盜錢。監守自盜不成，尋找銀行外的人來做，他配合。尋找目標時，邂逅老鴰眼，得知沈家魁情況……不久，副行長成為沈家魁的老闆，沈家魁他們稱他老大。

  攻擊銀行沈家魁下了一番工夫。改制紅蜻蜓成為關鍵，老鴰眼說：「老闆，你改呀。」沈家魁說他的技術不行，改不成。

  「那怎麼辦？」

  「山外青山……」

  這話沈家魁自己說行，老鴰眼絕對不能說，他要說等於比老闆技術高的人還有，事實是這樣你也不能說，貶低老闆誰敢？老鴰眼說：「這路人不好找吧！」

  此話含兩層意思，玩電腦玩到能製作木馬程序的人不多，即使找到了這樣人，讓他攻擊銀行，就如讓賣菜刀的去殺人他未必干，賣刀和殺人是兩碼事。

  「我發現一個。」

  「哦，是嗎？」

  沈家魁說經常來老船長上網的童桐就行。老鴰眼不怎麼到網吧來，來了也是目不斜視地穿過大廳到樓上找沈家魁，不認識童桐，問：「啥樣個人？好不好控制？」

  「一個十二歲的孩子，還不像擺弄只小貓小狗似的。」

  老鴰眼相信老闆擺弄人的能力，別說十二歲的孩子，他的手下包括自己在內幾十號人馬，分散三江市內各個地方，一呼百應，何況一個黃嘴丫子未退淨的孩子。他疑問的是，剛穿上死襠褲沒幾天的孩子，怎會有這本事？他問：「他的技術超過老闆你？」

  「那是肯定的，」沈家魁承認得乾脆，很少見有這種情況，他承認男孩的技術比自己強，二是要用這個孩子，不然他不會這樣說的，「他是有兩下子，天生的。」

  「他對紅蜻蜓……」

  「何止是改造加強，紅蜻蜓不行。」沈家魁透露部分計劃給他，說，「要製造一隻比紅蜻蜓強百倍的東西，完成我們的計劃。」他沒說獵鷗，後來成功時才對老鴰眼說獵鷗。

  老鴰眼等待消息，隔三差五往老船長網吧跑。帶著老大——副行長的催促，他急拿錢去賭博。終於有一天，沈家魁因得意而詼諧道：「告訴老大吧，準備口袋。」

  「口袋？」老鴰眼愣眉愣眼望著沈家魁，不知何意。

  「裝錢啊！」

  老鴰眼醒然道：「老闆，成了？」

  「要不能說準備口袋嗎！」

  「紅蜻蜓飛起來啦！」老鴰眼，興奮而失態，嘴順出歌謠：草青青，水清清，蜻蜓，蜻蜓……

  「不是蜻蜓，是獵鷗。」

  獵鷗？老鴰眼驚訝蜻蜓變獵鷗。

  「啥記性！你忘了我們行動代號？」

  「噢，獵鷗。」老鴰眼回想起來了，沈家魁叫他請示老大，獲得批准還是他親口傳達的。

  一隻比紅蜻蜓厲害的獵鷗誕生。這次老鴰眼沒說歌謠，如果會那首「檐蝙蝠，穿花鞋，你是奶奶兒，我是爺」一定是唱出來，不是說出來。

  「我們商量往下怎麼進行。」沈家魁說，陰謀計劃在他心裡酒一樣醞釀，已經成形……

  白小子還沒回來，林間吊床上沈家魁想不下去，因為他睡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