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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27:38 作者: 徐大輝

  沈放很後悔自己行動遲緩,讓一個小姑娘從手裡溜走。人海茫茫,再找到她不容易。那天從紅蜘蛛出來,夜幕降臨三江,他駕自己的車融入下班族的車流。只有這時把車子停在馬爽住宅前才不被人注意。他事先已觀察好這個居民小區的環境。

  在這之前,他到農貿市場對靜女孩的尋找,開始應該說漫無目標的,消失一段時間後,又重新出現,她到底做些什麼?回到三江不是為了隱藏,中國這麼大幹嗎非到對她來說最危險的地方躲藏。

  然而,沈放毫無目標的尋找,實際上已悄然接近目標。他是從苦咖啡休閒屋出來路過農貿市場的。晚飯前購買高峰,人來人往,他擠過乾菜攤發現馬爽身影的。

  那時她在青菜攤專心挑菜,只一種西蘭花,沉墜在稱盤裡的西蘭花估計有四、五斤。一個單身女子一次買這麼多西蘭花做什麼?於是他放棄再到其他娛樂場合去尋找的計劃,跟蹤馬爽,尋到他疑惑的西蘭花答案。

  職業殺手盯梢一個毫無戒備的人,被盯梢的人很難察覺。西蘭花沉甸在馬爽的手上後,她繼續購買,直到兩隻手都墜著紅、綠、黑塑膠袋,才擠出市場。

  沈放判斷,她可能乘坐公共68路汽車,也有可能到停放自行的地方取她的交通工具。很快,他就知道自己判斷的偏差。馬爽走出市場後繼續朝一條街巷走去,她的住宅離農貿市場很近。

  馬爽進入居民小區,他加快了腳步。樓門沒安聲控燈之類很黑暗。他在三樓緩台看馬爽將鑰匙插進鎖孔,這時本樓有人上來,他不得不離開緩台朝下走,而沒看清馬爽打開門的瞬間是否有張臉出現。

  沈放繞到樓的另一側尋找四樓的窗戶,厚厚的窗簾只把燈光變得暗淡些。企望尋找的目標掀開窗簾往外瞧,讓你看清她的臉簡直是最愚蠢的想法。轉回樓口去,馬爽兩手空空的身影正從一盞路燈光波及的地方走過。這次她到街對過的223路公共汽車站點,那條線路經過紅蜘蛛夜總會。

  一個人回到家開燈,走時關燈是常識。如果屋內有人便不會關燈。他重新轉到樓的另一側,分毫不差地站在原來的位置上看四樓。窗簾後面的燈光振奮了他的精神,黑暗中便有了猙獰的笑聲。他隱約感到自己離靜女孩越來越近。

  確定馬爽屋內藏著靜女孩,是他連續兩天夜裡的觀察結果。第一夜他從紅蜘蛛回來,那時馬爽正在大堂值班,而她家四樓亮著燈。第二夜,上帝有意幫助他,鬼使神差有人掀開窗簾一角,朝外望了望,背對著燈光簇擁難看清臉,頭型看是個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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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敲門她肯定不開,弄到鑰匙直接進入方案最佳。他尋思起馬爽來,她藏匿靜女孩嗎?據自己對她的了解,她與公安毫無來往,就因為給患者做體毛時吻了陽物才身敗名裂的,流落風塵。交辦她幾件事,幹得都挺出色,深得老四尚俐莉的賞識。靜女孩只能說寄居在她這裡,或是同在紅蜘蛛當過小姐,因友誼收留她。

  找馬爽要鑰匙,再度違背自己的意願。他向她發誓,再不來找她,包括任何事。可眼前的事情,不找她不行。馬爽否認屋裡藏著靜女孩,他完全想到了。女孩間恪守某種秘密也是常有的事。他不要非逼她承認或有或無的事實,只要鑰匙。得到鑰匙後他同馬爽在紅蜘蛛包廂里品嘗拼盤、喝飲料。與其說敘舊,不如說拖延時間,選擇夜色就選擇了安全和成功。

  紅蜘蛛的某高級房間內,她與面前這位骨感很強的男人床上七天。那是疲倦的七天。慵懶床間觀察窗簾:燈光照耀窗簾,花紋水一樣的流動;陽光照射窗簾,花紋深深淺淺神秘莫測;月光照射窗簾,花紋朦朦朧朧。窗簾的花紋在不同光源照射下無窮變幻,這也和七天裡她的心情相融合……他床上來勁把她生活打開缺口,但註定不會美滿。虛假小鳥伊人的她,製造一種懸望的效果,他對她充滿好感。在一個月光照耀的夜晚,殺手危險地炫耀了自己殺掉女刑警。

  他不想對媚人的女孩隱瞞什麼。換句話說,用討她喜歡來打發床間養精蓄銳的枯燥時光。他說:「馱子踮起腳尖殺了他,男刑警個子很高。」

  那個話題沒深入下去,他忽然覺得深入下去違背殺手原則。當風塵女子講十分隱秘的事自己犯了致命的錯誤,立即封了口。她沒再追問,不能火急知曉結果。

  兩個曾經睡過的人坐在一起,舊事像河水一樣在兩心間緩緩流動,省略許多男女相互凝望中的種種猜測,目光早已熟讀了彼此的身體,且很仔細,肉體某位的特徵,比如胎記、黑痣、瘊子之類。

  「我常憶起我們在一起的時光。」沈放讓舊事的河流漂上花瓣。

  「是麼。」塑料細管探入飲料瓶很深,她的聲音平穩而冷淡。

  他們的話題被服務生沖斷,馬爽處理完客人砸桌子回來,先前的話題接續不上。她下樓,他內心盤旋靜女孩的事,閒聊幾句,沈放要去做他的事。

  「有空就來坐坐。」她隨他下樓時說。這樣便給他留了下次相見的伏筆,他當然樂於此事。

  夜幕重垂前的藍瓦瓦顏色中,沈放在轆轤街口目睹一場車禍。是一輛東風牌卡車製造的。他不清楚傻子崔大俠身體像薄餅似的貼在柏油路面上,交警得用鏟子一類的東西才把那攤軟癱的人形撮起。車子堵塞耽擱一會兒,後來他暗罵這場車禍,耽誤了寶貴時間。

  他打開防盜門,回身關上。屋內很黑,電燈開關在什麼地方不清楚,憑經驗過廳的燈開關應該設置在門附近。

  摸索到後摁開了燈,屋內沒一點生息。物品擺放整齊,顯然刻意收拾過。他在茶几上發現張便條,上面寫著:

  爽姐,請原諒小妹不辭而別,我到北京去了,別想我。靜。

  走啦?去北京。沈放不能一下子相信這張便條,需坐下來仔細想想,他打開冰箱取聽飲料,坐在沙發上邊喝邊琢磨。

  女孩小巢的布置,使他感覺里出現某些變化,思緒朝另外一個方向流去。衛生間傳來滴水聲,他眼前出現裸在浴盆里的馬爽,她背靠浴盆邊坐著,蜷局的雙腿露出水面,兩隻乳房半浸在水中,周身沾滿洗浴液的泡沫,像只剛拱出殼的小雞雛。

  「你身體總洋溢月樣之光。」他讚嘆道。在紅蜘蛛厚窗簾遮擋幽暗的房間裡,她的肌膚格外明亮。

  「作為女人,身體是構成男人眼裡美麗的一部分。」她見他情意綿綿,又說,「身體不過是一堆肉,你們男人喜歡。」……

  他開始在室內翻動。最先打開柜子,裡邊展現外人不易看到的屬於女孩的私物。他不是喜歡女性貼身衣物的變態佬。睹物思人,他在玩味穿著這些衣物的心愛女孩。他走進衛生間,浴盆上方掛著她極小的,薄如蟬翼的衣物……

  他將那張紙條放回原處,懊惱地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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