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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27:24
作者: 徐大輝
川椒豆花村酒店經理室,李惠蘭正和眉凝商量一件事,那件事已蓄念已久。
「一下提出那麼多現金不可能,」眉凝感到為難。二百多萬元不能一次從銀行提出來,她說,「至少分三次,就得三天時間。」
「三天不行,兩天。」李惠蘭翻動板台上的檯曆,「今天周三,周五夜間走,飛機票我預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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眉凝望著小姑,她很佩服小姑。幾個月前正是小姑撮合她上了邱老六的床,當時她十分委屈小姑的安排,「和那個醜八怪睡覺?我這輩子可毀啦。」
「說錯了,跟了他你一輩子滋潤,你不是想過富人的日子嗎?」李惠蘭明確了她的計劃:侄女的處女地讓邱老六開墾,代價是錢。她說,「他很有錢,就看你有無本事弄到手。」
眉凝將信將疑小姑的話。在李惠蘭一翻規勸下,她上了邱老六的床,床上五天獻身邱老六,給她的第一筆獎賞是亮眼睛婚紗影樓經理的位置,經營收入他不聞不問,白粉錢夠他賺的。
「老六是個情種,你要滿足他。」李惠蘭提醒道。侄女出現黑眼圈有點招架不住時,她鼓勵她,教她一些床上技巧。邱老六開始只把眉凝當成獵艷計劃中的第多少多少個女孩,玩膩了舊鞋子一樣扔掉。但眉凝很本事,使他想離開都很難。他竟對這個相貌平平的女孩產生感情,有點鐘情於她。他說,「給我生個崽吧。」
「只要你願意。」眉凝爽快答應,她真的停了服避孕藥,準備懷孕。
李惠蘭知道後,嚴厲的口氣訓斥了侄女道:「你真糊塗,懷什麼孕?邱老六會跟你過一輩子?天大的笑話。別傻了眉凝,弄足錢,早點離開三江。」
眉凝從不懷疑小姑的眼光,重新偷服避孕藥。邱老六也問過她兩回懷上沒有,她說她看過中醫,血有點涼,氣也虧,需調理才能懷上。他沒再提生崽的事,倒將自己的錢讓她保管著。邱老六迷上宋佳音,她身邊便空蕩了,她對小姑說:「他厭倦了我。」
「錢有多少?」李惠蘭關心的是另個問題。她說,「弄足錢我們逃得遠遠的,去過富人的日子。」
「老六能善罷甘休?他可心狠手辣。」眉凝似乎比小姑更了解邱老六,她見過他懲罰手下人令人心驚肉跳的場面,剁掉的小九手指至今泡在透明玻璃器皿里,工藝品似的擺在臥室。她惶惑道,「鑽天入地他都要找到我倆。」
「耐心等待吧,我們會有機會的。」李惠蘭心裡早有了譜,只是沒實施前不能告訴侄女。她說的機會有兩層含意,一是邱老六出什麼意外;二是她向公安泄露邱老六販毒逮起他來。預想不到的機會真的來了,邱老六被人殺死,趕緊逃走。她說,「儘量多提款,能提多少算多少,周五夜間飛走。眉凝,別瞻前顧後的,大膽干,有小姑呢!」
眉凝略微振作一些,鐵心照小姑的吩咐做,說:「我就去銀行。」
「小心點兒,邱老六的心腹杜大浩還在亮眼睛。」
「他呀,魂都讓馬爽勾去了,哪有精力尋思老六的事。」眉凝仍然為那次杜大浩不肯和自己上床而惱恨他,一提她就怒恚。她說,「疑神疑鬼你。」
「即使杜大浩不注意你,也還有人注意你。」
「誰?」
「沈放。」
「兩天沒見他人影。」眉凝說,沈放前天下午出去,始終沒回亮眼睛。邱老六死訊傳來後,員工人心浮動,攝影師以回老家天津發展,算完工錢走人。眉凝沒挽留邱老六高薪聘請的攝影師,想走留下心也不甜。聰明的天津攝影師辭職,亮眼睛患流感似的,受傳染的還有幾個人。這樣的局面,她眉凝控制不了,老闆是邱老六,老闆死了,誰來收拾殘局?
「亂巴地的時候倒是機會,你抓緊辦吧。」李惠蘭說,她見侄女眼裡充滿憂傷,憐愛起她來,「但願我沒坑害你。到了新地方,我幫你計設計設生活,眉凝,也別太認真。記得一首歌唱的,人生不過是場夢。」
「夢!」眉凝迸出一個字,身子轉向牆壁,不讓小姑看見自己的眼睛。怎樣忍,淚水還是刷地流了下來。
走出家門時,老父親切望道:「妮,一定囫圇個兒回來。」她回眸住了四代人的破舊房屋,父親和那頭水牛站在夕陽下,她用力地點點頭。當小姐能囫圇個兒嗎?現在已是傷痕累累。值得欣慰的是有了巨款,帶回家去,翻蓋老屋,買台手扶拖拉機……走,離開三江。
眉凝兩天內四次去銀行,杜大浩看在眼裡,他料定她往外提款。他將這一情況報告給專案組,包俊海指示他密切注視眉凝,如有逃走跡象立刻通報他。
眉凝拎著鼓囊的蛇皮包上樓,杜大浩同往日一樣和保安坐在一樓大廳聊天。她看見他就像看見一位來影樓的顧客,沒理睬他。
一位不速之客這時進來,他直奔杜大浩跟前,坐在他的對面招呼道:「大浩。」
「克非。」杜大浩讓保安泡壺茶過來,「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聽說你在這裡,特意來看看你。」張克非說,他打量杜大浩,從上到下地打量,「瞧你還那麼精神,混得一定不錯。」
杜大浩笑笑,為昔日的隊友倒杯熱茶:「馬馬虎虎。隊裡忙吧?」
「你離隊不久,我就到緝毒支隊啦。」張克非呷口茶,待保安離開後,壓低聲音說,「外面風傳你給邱老六做事,真的嗎?」
「是啊,幫他打理影樓。」杜大浩說。在警隊他們倆關係不錯,有共同業餘愛好——游泳,毫不誇口地說,在公安系統敢橫渡淨月水庫的,只有他們兩人。警官度假村送別的酒宴上,張克非忍不住落淚……眼下的情形,兩人懷著各自的目的坐在一起。
「經你這麼一說,我心裡就透亮了。」張克非努力把戲演好。他此次到亮眼睛絕不是來看杜大浩,或者監視、查杜大浩什麼,他是奔眉凝來的。
杜大浩看穿他的心裡,卻裝出絲毫未覺的樣子。他在記憶的籃子裡挑撿出舊事,說:「胡局最近罵人沒?我在警隊時沒少挨他的罵。記得我們倆跟蹤嫌疑人到熱電廠游泳池,見到水你我鴨子似地撒歡,結果,嫌疑人跟丟了,讓胡局大罵一頓。」
「罵不著了,至少近期不能挨他的罵。胡局調省廳……」
「高升啦?」
「去破案。」
眉凝下樓,這次穿戴很整齊,像似要去赴約會。她沒朝他們這面瞧,其實在樓梯上她發現他們兩人。眉凝穿過大廳,便有一股香風飄過,她噴了很濃的香水。
張克非忽然想起什麼似的,說:「噢,瞧我這記性,到火車站接朋友我差點給忘了。大浩,改日我請客去游泳館。」
杜大浩感到他的表演過分虛假、露骨,又太拙劣。
他送他出樓時,迎面碰上眉凝回來找他:「大浩你送我去趟國貿大廈,選套秋裝。」
「哦,你們有事,我先走一步。」張克非鑽進車開走。
杜大浩駕駛皇冠車轉過兩個街口,始終沒說話的眉凝開口了,說:「嚯!被警察跟蹤很好玩。」
警察跟蹤?他立馬想到是誰了,瞥眼後視鏡,笑笑說:「猜到他要跟蹤,你才讓我開車。」
「算你聰明。」眉凝說,看他一眼,目光發粘,她又回想起那個失意的夜晚,她喃喃道,「有時你很糊塗。」
他沒躲避她戀戀的目光,解釋起那天的事情道:「我不是存心晾你,冷漠你……眉凝,沒感情基礎,你覺得做那事有意思嗎?」
眉凝虛懸在一個男人的懷抱里撒嬌,他的話像一層煙霧,沒有飄到她這裡就蒸發得無影無蹤。他發現自己的話都白說時才住嘴,三江市最大購物中心之一的國貿大廈出現在眼前。她說:「不用等,我打車回去。」
杜大浩在她下車後,朝後面看看,皇冠車停在馬路對過。他想有一雙眼睛正注視自己。他開走皇冠,確定皇冠車沒跟蹤,直接開向林業局招待所方向,在一塊綠地旁停車,撥了個電話號碼。
很快,呂淼、佘凡曉佯裝閒逛到綠地,四下望望,然後向皇冠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