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2024-10-04 11:24:31
作者: 徐大輝
人到家裡,心還在晾曬場上,臧佰傳憂心忡忡,冷惠敏他們怎麼樣啦?她真的能說出來劉啞巴在哪裡嗎?說不出來結局可想而知,說出來結局也相同。憲兵到處找劉啞巴,你三閨女知道他,那你咋說清楚跟劉啞巴的關係呢?佐佐木九右衛門宣稱劉啞巴通匪,跟通匪的人刮連上會有好果子吃?臧佰傳大惑不解的是:三閨女怎會知道劉啞巴的下落?當然,你無法讓一個人超自然,冷惠敏確實知道劉啞巴,她的貓半天沒回家,村中尋找貓時來到墓地——劉啞巴家,貓蹲在煙燻黑的殘垣上。
「花兒花兒,咱回家!」冷惠敏叫她的寵物。
貓似乎要跟主人玩耍,它沒像平素那樣馬上撲過去,而是咪喵叫著將主人引到柴火垛上,動物的頑皮產生了一個故事的情節,冷惠敏聽見柴火垛下面的聲音,她發現了菜窖,和藏在菜窖里的人,與啞巴交談是件極其困難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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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冷惠敏理解了劉啞巴說他病了,家人因他得的病,警察燒他家的房子他也知道,現在沒人給他送飯很餓。冷惠敏不是普通村婦,她是報國隊的聯絡員,劉啞巴失蹤到逃回村,身上有很多鮮為人知的秘密,憲兵、警察、特務都在找他。
「我發現劉啞巴。」冷惠敏回家對吳相林說。
吳相林在想這個人,佐佐木九右衛門做事背著他,因為自己不是副村長的心腹,尋找劉啞巴之初自衛團長不知道,近期才知道,而且日本人發瘋似的找他。憲兵、警察翻遍村子,連自衛團部都翻了。
「在哪裡?」他問。
「他家菜窖里,病得很重。」
「劉啞巴知道不知道他的家人都病死啦?」
「他知道。」冷惠敏分析道,「看樣子一直藏在菜窖里,不見陽光臉白紙一樣沒血色,已經很多天沒吃飯,菜窖里有些糠蘿蔔救了他的命,要不的早餓死了。」
「他的家人都死了,沒有人給他送吃的。」吳相林說,「出菜窖來就得給逮走。」
「我給他送飯。」她說。
妻子要給劉啞巴送飯,救一條生命他沒反對,放心不下的是到處是警察、特務,還有數不清日本人的眼線,一旦給發現,她受牽連……他關心道:「送飯你要小心啊,別讓人看見。」
「放心吧,我會小心的。」她說。
冷惠敏是報國隊的交通員,警惕性沒問題,她做這類事他還是放心的,妻子拖著一天沉重一天的身子,行動不方便。吳相林爭著替她,說:「你做飯,我去送吧。」
「不行,你目標太大,太顯眼。」冷惠敏沒說日偽特務盯著他,吳相林心裡明白,村中有點職務的人佐佐木九右衛門都安排人暗中監視,村長亦如此,「我的身份不會引人注意,還是我去。」
瘟疫不是上帝,它誰都不憐憫,冷惠敏幾次送飯染了病,最後一次送飯發現劉啞巴死啦。他生前比比劃劃說他的遭遇,可惜她不懂啞語,自然聽不全,還是得知一個驚天秘密:劉啞巴從四平街逃回,是旋風把他卷出來,家人把他藏在菜窖里,在四平街準確說是交通學校里,日本鬼子往他身上扔跳蚤,同村的陰天樂也給跳蚤咬死。
「跳蚤咬死人?」吳相林不相信,從來沒聽說過。
劉啞巴親口講的,冷惠敏認為自己絕沒有理解錯,他們缺少醫學知識對此問題費解。
報國隊攻進村,程笑梅特意來看冷惠敏,發現她氣色很不好,只往女人鬧小病(小病:妊娠反應。)上想,她懷孕已顯懷(顯懷:懷孕肚子隆起,也稱顯肚兒。),問:
「身板子挺洶勢,幾個月啦?」
「五個多月,快六個月。」
「注意保養。」程笑梅關愛道。
「舅母,有個情況向你匯報。」冷惠敏講了劉啞巴的事,最後說,「跳蚤能咬死人嗎?」
沉默半晌的程笑梅說:「能咬死。」
冷惠敏搖頭,她還是不相信。
「惠敏,你記得日本鬼子老鼠出荷?」程笑梅問。
村上給各屯攤派任務,警察所長親自抓老鼠出荷,因叫自衛團抓老鼠,吳相林頂撞了白所長,兩人仇仇的。冷惠敏說:
「要活老鼠,大汽車拉走的。」
「要活老鼠為養跳蚤,然後再放跳蚤咬人。」程笑梅看穿日本鬼子的歹毒之心,時間緊迫來不及向她說明更多,囑咐道,「惠敏,我們這次弄走糧食,鬼子不會善罷甘休……你要格外小心,停止一切情報搜集活動,安心在家等待貓月子。」
如果當天冷惠敏說自己發燒,程笑梅會講到百思篤是怎麼回事。她沒講,程笑梅也沒往那方面想。
臧佰傳憂心忡忡,他倒是斷定冷惠敏得了百思篤,症狀像,但他不知道她接觸了劉啞巴而染病。劉啞巴給日本鬼子放跳蚤咬的細情他不知曉,村子因劉啞巴帶回百思篤,造成瘟疫在架火燒流行的史實,若干年後三江縣誌有所記載,只是文字很簡單,半文半白的文章不足一百字。
臧佰傳憂慮冷惠敏的性命,叫管家楊繼茂去哨聽她的消息,管家回來說:
「劉啞巴死在自家的菜窖里。」
「三閨女呢?」臧佰傳關心冷惠敏,劉啞巴他不關心。
「相林背她回家啦。」
「日本人放他們走的?」
「是,東家。」管家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