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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18:24 作者: 徐大輝

  黃皮子在女兒跟前坐著,抽掉一捆葉子煙。遇到愁事他就抽菸,用煙解愁。

  黃丫兒躺在炕上,身體尚在回復之中,需要慢慢地恢復。人還坐不起來,軟塌塌的不成個兒。能說話,氣脈不夠用,聲音很小。

  「爹。」

  「哎,丫兒。」

  「爹,福生兩天沒來了。」

  黃皮子給女兒掖嚴被子,說:「他受到驚嚇,身子骨也沒完全恢復,不能老過來。」

  「人參湯他喝了嗎?」躺在炕上,她不想自己的身體,關心她所愛的人,「喝了恢復快。」

  

  參幫把頭身上沒帶著人參,那東西不是帶在身上的東西,無家無屋存放不了。也不是一顆不留,寄存在藥鋪里幾顆,用時去取。今年,他拿了兩顆百年老參,一顆給了山么妹,一顆帶下山,存在同泰和藥店,出事後他取回來給兩個孩子吃。

  人參補虛療損,老母雞燉老山參大補,做好分給兩個孩子吃。同泰和藥店坐堂程先生兩天跑來一趟,把脈、開方下藥。

  「怎麼樣?」走到院子裡,黃皮子偷偷問。

  坐堂程先生說:「不走血了……她還很虛,需要調養一段時間。」

  「棒槌燉了老母雞,還燉點兒什麼?」黃皮子問。

  「人參也不是吃得多就好,補要適當。」程先生說,挖參的不缺人參,吃多少都有,凡事都有個度,進補過了頭適得其反,「老母雞就很好了。多跟閨女嘮嘮嗑兒,憋屈事嘮出來好得快。」

  「哎!」

  黃皮子相信坐堂先生的話,找話跟女兒嘮。論嘴把頭不笨,閒扯一般人扯不過他,同女兒嘮嗑他不知嘮什麼,顯得拙嘴笨腮。過去在山裡,為哄孩子,他給丫兒講瞎話(民間故事),講鬼神、講挖參的故事,現在講什麼?她肯定不愛聽這些。

  「爹,福生兩天沒來。」她又說一遍。

  「噢,今天說不定就過來。」父親安慰女兒道。

  這時門響,真的有人來了。

  「福生吧?」黃丫兒掙扎著側過身,頭朝著門,期盼她想的人到來。裡屋門推開,萬老闆夫人碎步進來,她是纏足小腳女人,咳嗽不止,詼諧道:「他大伯你籠(熏)蚊子,滿屋煙氣缸缸(煙氣濃而刺鼻)。」

  「哦,不抽啦。」黃皮子在炕沿上磕去半袋旱菸,穿鞋下炕,檢討道,「煙我是沒少抽。」

  「我來看看丫兒。」

  「嬸兒。」

  「躺著別動,」萬老闆夫人抬腿坐到炕沿上,將一包衣服放在炕間,說,「給丫兒拿來幾件換洗的衣服。丫兒,覺得好點沒?」

  「見好,嬸。」

  「十分病七分養,安心靜養,年紀輕,很快就好起來。」萬老闆夫人一陣勸慰。

  女人的話最令人溫暖,尤其從小就失去母親關愛的黃丫兒,聽萬老闆夫人、山么妹的話無比親切,有時把她們當成娘。

  「想什麼吃的,儘管說,叫廚上給你做。」萬老闆夫人說。

  「嬸,我不想什麼吃。」黃丫兒忍不住還是說出心裡話,委屈道,「福生呢?他兩天沒來。」

  「是嗎,我讓他過來。」萬老闆夫人說。

  屋裡有了人,黃皮子想出屋走走,說:「她嬸你們娘倆嘮著,我出去一趟。」

  「去吧,老在屋裡窩著咋行,前院唱二人轉呢!」萬老闆夫人說,習慣將大車店說成前院,「唱梁賽金擀麵。」

  「唔。」黃皮子走出去。

  屋裡剩下兩個女人,萬老闆夫人深入問病情:「丫兒,身子還不利索?」

  「嬸,乾淨了,不走血啦。」

  「疼不疼?」

  「還疼,脹乎乎地疼。」

  萬老闆夫人沒有那種體驗能想像到,五個野獸一樣憲兵,惡狼撲食,破壞程度可想而知。有一件事她尋思好長時間,終於問出來:「丫兒,你對嬸說實話,你跟福生到一塊兒多長間啦?」

  黃丫兒面帶羞澀,真不意思說出口。

  「對我講,怕什麼。」

  「嬸,有兩個月。」黃丫兒在追問下,說出來實情。

  「這麼說,下山不久。」

  「是。」

  萬老闆夫人剛要問到至關重要問題,小翠跑進來,沖斷母親的問話,今天不能問了。

  「丫兒姐,」小翠脫鞋便上炕,坐在黃丫兒身邊,報告一個消息,「我哥給你做只風跐樓(玩具風車)。」

  「我這樣子,出不了屋……」黃丫兒說玩不了風跐樓。

  萬老闆夫人下地要走。

  「嬸兒,我不送嬸。」

  「躺著,別動。」萬老闆夫人說,臨出屋叮囑女兒,「別太鬧騰(擾亂)你姐,讓她好好養病。」

  「知道啦!」小翠衝著母親背影做個鬼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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