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山上木屋 1
2024-10-04 11:15:34
作者: 徐大輝
旋風女扮男裝,
大白梨占東邊,
一枝花單槍干。
在筆記本電腦上敲完三江地區流傳甚廣,描寫三個有名女鬍子(土匪)的這首歌謠,準備躺下睡覺,但一直沒睡著。雨是黎明時刻落下的,或者更早些。我不失眠,不經常失眠,以前有這毛病。準確說到白狼山里來之前有這個毛病,作家的神經都這樣脆弱,稍稍觸碰一下就碎裂。如此說來我得感謝房東,他有治療失眠的方法——高度數白酒浸泡一種植物,喝了很見效的,我很快治好了惱人的頑疾。我計劃寫的下一部的長篇小說,一號人物是個漂亮女匪。一個抗日戰爭時期的故事,因為以一個真實事件為素材,我來到事件的發生地,三江市管轄的白狼山附近,租住山民的房子,打算住一年時間,現在已過去三個月。
昨夜一直沒睡與失眠毛病無關,倒是與構思小說有關。構思的興奮難以入眠。山風的內容很豐富,鋁合金的窗戶未關嚴,風從縫隙中鑽進來,嗚嗚聲如吹頑皮的口哨,更像發情的野鹿誘惑的鳴叫。在已經逝去的獐狍野鹿滿山跑的年代,這種聲音被當地人所熟悉。巧合的是我正苦想一個關於打獵的細節,它們水乳交融在一起,行走在令人亢奮的狩獵情景中……
後來我怎樣睡去的不清楚,醒來耳朵便持續灼熱,無故耳朵發熱有了較為合理的解釋,它成為一種預兆,美麗的預兆。
早晨突然打進來的一個陌生的電話是預征,我的左耳朵發熱,有那麼一陣子熱得燙手。起初我沒去想那句民間說法:左耳發燒有人想,右耳發燒有人講。耳熱還在持續,我不得不想原因。想了很多,只是沒往有人講,有人想的民間說法上找原因。耳熱總得有個原因,我想到天氣。
四月的白狼山如少女時代的季節,一切都在蓬勃中生長,從鮮嫩走向成熟的時間不是很長,短短的四五個月,風和雨是它們必須伴隨的東西,既是不可或缺的,也是衰老和死亡的無情殺手。人跟草木不同擁有多個季節,自然目睹植物的死亡,當然最後也難逃死亡,同草木一樣,於是就有了深徹感慨詩句:人生一世,草木一秋。
「喂,您好!您是作家泥鰍老師吧?」
「噢,是我!你是哪一位?」我的聲音一定有些激動,來電話的是個女性,清脆的聲音可以斷定年紀不會很大。
「太好啦,這麼順利聯繫上您,真是太好啦!」她的聲音比我激動,說,「沒想到這麼順利,我太幸運啦!」
「你是?」
「我是您的忠實讀者,說粉絲也成。」她很坦率道。
激動在那個早晨呼啦圈一樣旋轉,輪到我激動啦。一個女子,又是我猜測年紀不會大的,口稱是我粉絲的女子來電話。往下會是出現的運,例如桃花運什麼的嗎?我希望她不只是打來個電話。
「您的大作我讀過幾部……」她提出要求道,「泥鰍老師,方便的話我們見一面。」
接過許多讀者電話,要求見面的不多,女性讀者要求見面的更少。我一般都要拒絕,這與品德高尚沒什麼關係,減少社會活動為獲得充裕寫作時間。看看我的筆名,泥鰍,總有些含義吧!資料概述泥鰍:體細長,前段略呈圓筒形。後部側扁,腹部圓,頭小。口小、下位,馬蹄形。眼小,無眼下刺。須5對。鱗極其細小,圓形,埋於皮下。體背部及兩側灰黑色,全體有許多小的黑斑點,頭部和各鰭上亦有許多黑色斑點,背鰭和尾鰭膜上的斑點排列成行,尾柄基部有一明顯的黑斑。其他各鰭灰白色。泥鰍廣泛分布於亞洲沿岸等地。可入藥。
「你有什麼事嗎?」我問。婉轉回絕都這麼說,這裡邊也含有試探,相信對方能夠聽得出來。
「嗯,有事!」她的話很肯定道。
「電話里不能說嗎?」
「我們見一面吧,當面談。」
女子的口吻堅定不好拒絕。你也許說你態度曖昧,也不想斷然拒絕。
說得對,坦白地說,在山裡一紮三個月,目睹生靈們戀愛,蜻蜓、松鼠、青蛙、人參鳥……感官的刺激,還是飽漢子不知餓漢子飢?獨身寂寞的作家,會拒絕一個女人的邀請嗎?問題是,這是一個陌生女人的神秘電話,我一時遲疑。
「如果不方便……」
我解釋不是不方便,很實際地講身在大山中,為寫一部小說搜集素材。她說我可以到山裡拜訪你。顯然不能拒絕她。
「泥鰍老師您在哪裡?」
這個季節泥鰍會在哪裡?湖邊、池塘、稻田、水溝淺水水域,到了盛夏要鑽進稀泥里避暑。我告訴她:「神草溝的木驢台……大山溝裡面。」
「沒關係,我過去。」
「唔……」
她的誠心誠意感動我。到山裡不容易,尤其是木驢台,到這上面來沒有路,是萬鳳山帶我沿著狼道上來的,不熟悉這裡環境的人,沒有嚮導根本找不到。
「您覺得不方便,泥鰍老師?」
「不,不,不是!」我趕忙解釋,怕她誤解,更怕她鳥一樣飛走,心裡想同她會面。
「方便的話,我下周一過去。」
為使會面成為現實,我需要積極態度。她找到找不到木驢台不說,這個辛苦不讓她體驗了。我說:「下周一我有事回到北溝鎮去,我們到那兒見面吧。」
「您下山來,太好啦!」
與一位陌生的女子,一個自稱有事面談的女人約會,地點、時間都定下來。離下周一還有兩天,做什麼準備都來得及。不太注意形象不修邊幅的文人,去和女人會面,不管談什麼事,有莊重的必要。離開租屋下山,我需跟房東打聲招呼。我敢說我的房東特別,你難碰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