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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13:07 作者: 徐大輝、吳映輝

  花園酒店寫字樓給一個山溝女的夢插上了翅膀,人的差別在於飛的遠近。我長出都市的羽毛,隨著季節而變幻,總而言之,那個叫金輝的山溝女隱藏起來,走到生活前台的城市金輝,奮鬥之旅正在進行時。

  周先生開始把以前的客戶陸續聯絡過來,我每天接電話,聽他們談生意,為他們作紀錄,一天到晚不太忙,但也閒不著,特別是一些國外的老闆,打電話時間不定,有時半夜十二點高興了也打個電話過來,我也開始一點點習慣了這些工作,並且努力做得更好,讓老闆滿意。

  一晃兩個月過去了,廣州的氣溫已經開始熱了,已經到了四月份,廣交會要開幕。這是一九八八年的春交會,自己真正以外商的名義堂堂正正參觀了一次廣交會。長了見識,開了眼界,同時也認識了好多國內客商。

  兩個月里,自己從中學到了好多商業知識和經商之道,自身素質、形象都提高了很多,有時也可以獨立出去代表公司談生意,並且都達到了預想的結果,周老闆對我非常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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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香港人很迷信他們的神仙,叫什麼「黃大仙」,每個香港人出門做生意或者辦事都到黃大仙廟去求籤,討個吉利。

  周先生亦如此。

  有一天沒事,我們倆個人坐在辦公室總結前段工作,周先生突然問我:「金輝,你知道我為什麼要請你合作嗎?」

  我一愣,搖搖頭說:「不知道。」

  「記得我問過你是哪年生的,屬什麼的了嗎?」

  我想了半天,才想起來,是在深圳吃飯時,第一次見面,我哪兒記住這種與生意沒關的小事呢!可沒想到他是有用意的。

  「老闆,你快說說為什麼?」

  「我問完你的出生年月日和屬相後,回到香港去求人算了一卦,結果算卦人說我是松柏木命,你是山下火命,我們倆要是合作,如日中天,大火越燒越旺,是個發財的合作者,就是命合,命中合起來有財,我又去黃大仙廟抽個簽,你猜,抽個什麼簽?」

  「不知道。」我沒想到他也這麼迷信,原以為只有中國的貧窮落後的農村,農民們沒受過教育才迷信,沒想到他這走遍全世界,讀過名牌大學,會講四國語言的大商人也迷信得不得了,我想笑又憋住了,沒好意思笑,問他:「老闆,抽籤真的很準嗎?」

  「別的我不知道,反正香港人有事必去求神,特別是黃大仙,很準的。那次我抽了一個上上籤,說我推車揀元寶,路上遇到貴人幫忙。你說我就遇到了你,這不是很靈嗎?所以我打定主意要請你一塊做事。」

  我大笑起來,笑得眼淚都出來了。如此說來,我還真的要感謝算卦的先生。

  周先生也跟著我笑起來。

  兩個多月的朝夕相處,我們彼此加深了了解,產生了友誼,雙方更加信任,更加理解對方了,工作進展得非常順利,沒做成大生意,可小生意倒是做成幾檔,也有了錢進帳,周先生也按時兌現我的月工資,我自己也在銀行開了個戶頭,把錢存上了。

  辦事處剛建立,我和周先生這兩個月都處於緊張的忙碌中,一直沒有時間休息。

  「走,下樓喝茶去。」一大早周先生來到辦公室,他興沖沖地說。

  以往早點都是他早晨從華僑新村過來時在樓下餐廳買好帶上來,在辦公室吃,不是皮蛋瘦肉粥就是腸粉,或是粽子小籠包什麼的,今天怎麼突然要下樓去喝早茶?。

  我急忙換上衣服,背上小包和周先生下樓到餐廳,喝完早茶後,他又帶我去了白雲賓館美發廳。他的把我弄糊塗了,今天一定有什麼重要活動,要不然老闆從來也沒有這麼嚴肅過。

  到了美發廳,他理髮,讓我做頭型。

  我莫名其妙地做完了頭型,他也理完了發,付完了錢,我們走出白雲賓館,我再也忍不住了,問他:「周老闆,你要去哪裡?這麼認真。」

  「你知道今天是什麼日子嗎?」

  我覺得奇怪,但自己確定不知道是什麼日子,搖搖頭說,「不知道。」

  「今天是農曆四月初八,廣東人、香港人,還有泰國人、新加坡人等全世界的信佛人都去趕廟會。走,我也帶你去廣州的感孝寺去趕廟會。拜拜佛,求佛祖保佑我們生意興隆,同時我們也捐些香火錢,據說是捐一得萬報。」

  我自然覺得好笑,可自己從來沒拜過佛,更沒趕過廟會,倒想去湊湊熱鬧。

  到了感孝寺,里里外外人山人海,很遠開始塞車,我們只好下了車,走著進了感孝寺的那條小路,看到路兩邊擺滿了賣香、佛像和供果、供品。我們也買了幾炷香,跟隨進廟燒香的人走進了廟門,當時要門票,一張票好像是一元錢。

  進廟後,我們從大殿拜完佛,轉到藏經閣,又拜好多神,我也說不清楚,反正周先生跪下磕頭,我跟著磕頭。當我們倆拜到關公廟前,他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問我:「金輝,你說廣州人為什麼家家供關公呢?」

  「不知道。」我感到奇怪,東北人供財神爺、灶王爺什麼的。

  「關公在廣東人心裡是關帝爺,是驅鬼避邪的。廣東人祖祖輩輩都崇拜關公的行俠仗義,正氣凜然,所以都供奉他,求他保佑家家平安。」

  我去過幾位廣東朋友家,特別是第一次來廣州是到袁叔叔的姐姐家,一進門的客廳正面供著關公,手握大刀非常威武,旁邊是財神爺和大肚佛,原來是這個意思。

  「金輝,」我們轉悠了一會兒,他突然問:「你覺得這兩個多月,我們相處的如何?」

  我不知他是什麼意思,不假思索地說:「當然好,你既沒有老闆的架子,又關心體貼我,處處照顧我,我的心裡非常感激你,我一定要更加努力工作,來報答你。」

  「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打斷我的話,說,「我是說,我們可不可以改變一下關係。」

  「關係?」我惶惑。一片陰影驟然飄來,這個話題很敏感。

  「不要什麼一天到晚老闆、老闆地叫,我聽後心裡不舒服。我建議正好借這個吉祥日子,我們拜個兄妹吧,從今以後,你是我妹妹,我是你哥哥,你看不好嗎?」

  「哦!」我被突如其來的驚喜嚇呆了,心裡陽光起來。

  「怎麼樣?」

  「老闆,如果你不嫌棄我無才無能,我非常高興認你這位哥哥。因為我真的沒有哥哥。」

  「不嫌,不嫌!」他高興地去買了兩炷香,點燃後交給我一炷,然後我們倆鄭重地跪在關公像前,開始起誓,他說一句,我跟說一句,他先說:

  「關帝爺在上,黃土在下,我和金輝雖不是同父同母生,但從今天起,我們結拜為異姓兄妹,以後的人生路上,有福同享,有難同當。」

  我跟著說了一遍,可還沒等自己說完,早已淚流滿面說不下去了。

  「哥哥!」我發自內心地、親切地喊了一聲,撲到他懷裡哭了起來。

  「小妹別哭。」他像大哥一樣用溫暖的手撫摸著我的頭,說,「我們該高興才對,走,去照兩張照片留個紀念。」

  平生我第一次像小妹妹一樣挽起了大哥哥的手臂,親親熱熱地照了兩張照片,記下了這難忘的時刻,一種激情悄然地在我心底燃燒,給後來發生的故事埋下伏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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