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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11:12:58 作者: 徐大輝、吳映輝

  計程車上,我心情一直沒能平靜下來。突然降臨的好事使我太激動了,看來真是天無絕人之路,在我萬念俱焚,走投無路,身上的錢所剩無幾的時候,周先生來找我,他不但買下這個五千噸的青苧麻許可證,還為我提供了一個商場上拼搏的環境和優厚的待遇,做夢也想不到會有這樣的好事降臨到我頭上,平時自己看到那些女人穿著闊氣,跟在香港老闆身後,一塊出出入入地談生意,心裡非常羨慕,這回自己也找到了一個經濟靠山,也可以跟香港人一塊進出酒店、商場,我也如願以償了,自己下決心要抓住這次機會,好好把握,爭取干出點名堂來。

  回到了招待所,看到三雙眼睛都關注著我。

  「小妹,怎麼樣?有希望吧?」王大姐急切地問。

  我點點頭,走進了辦公室。

  這間辦公室,是自己一手布置和擺放的辦公桌、沙發,心裡還真有一種留戀感。

  「你們都過來。」我坐下後,叫他們三個人過來。

  三雙企盼我成功的眼神,令人難過,我壓抑住自己激動的心情,放低了聲音說:「王大姐,韋經理,三哥,我剛才出去和香港周先生見面了,也談了許可證的事,我先問問韋經理,你辦證時到底用了多少費用?請你實在地告訴我。」

  

  韋成也不知道我的用意,真誠地說:「去了兩次北京,路費,吃住加上人情費用了不到三十萬元。」

  「許可證還有多長時間過期?」我又問他。

  他馬上拿出來許可證看看,然後對我說:「去掉今天,還有二十四天就到期了。」

  「韋經理,如果做不掉這個證怎麼辦?」我問他。

  他搖搖頭,長嘆一聲說:「沒辦法,只好再花錢找人延期了。」

  「韋經理聽我說,我覺得目前我們先不要想這個證能發財了,據我了解香港人都是過來炒單的,沒有幾個真正的外商,只要不賠錢就出手吧,這樣你去掉一塊心病,回家也好對公司有個交代。周先生想買這個證出價又很低,我沒有答應他,我想咱們好好算算帳,不賠錢賣給他算了。」經過認真思考後,我談出看法。

  韋成聽完我的話,想了一會兒說:「周先生能出多少錢?」

  「一噸六七元錢吧,最高不能高於八元,我看一手交錢,一手交單就賣給他吧,我也沒有能力折騰了,如果你沒有意見我明天答覆他,讓他把錢帶來,你給他開一份委託出口的委託書,一手錢一手貨成交算啦。」

  「金輝,你來決定吧。」韋成覺得我說的有道理,點頭同意,說,「一切聽你的安排。」

  「我盡力要他出八元錢一噸,這樣就是四十萬元,你拿走三十五萬元,剩餘的給我們辦事處五萬元,大家都出了力,也別按什麼利潤分成了,大家相處一回,人情總還是有的,等趙大哥回來後,再感謝你吧。」

  韋成沒有反對我的意見,他慷慨地說:「行,就這麼辦吧,我真要謝謝你金輝,沒有你我不知道該是什麼樣子。」

  「你們倆呢?」我又問了王大姐,李保財,他們倆沒意見,都非常贊同我的處理方法。

  安排完這件事,我心裡也踏實了一點,可回到房間後,見王大姐把我換下來的衣服洗的乾乾淨淨,疊好後放在我的床上,心裡真的好矛盾。和王大姐、李保財、趙強,還有這個房間,這個招待所都結下了很深的緣,有了很深的感情,每當出去辦完事,急著奔回來,就像是家一樣。他們三個像我的親人,現在要離開他們,自己從內心捨不得離開這個『家』,和三位朝夕相處的患難兄妹啊!

  讓我開口說要走,到大酒店去和香港人合作,怎麼也開不了這個口。可周先生的話時時在耳邊迴蕩:不離開他們你是死路一條,不是做乞丐,就是當『雞婆』。一想到這兒,我渾身起雞皮疙瘩,自己真的害怕走投無路。雖然做掉了這個證,能留下五萬元錢,可這五萬元又能用多久呢?乾脆等明天和周先生談完,成交後就離開他們吧。

  這一夜,我翻來覆去沒有睡著,思前想後覺得失去這次機會,自己永遠也回不去家了,真要永久告別兒女親人,不行!感情掩蓋不了貧窮,對,一定要衝出這個小圈子,當初自己能咬牙離家出走,這能比離家出走還難受嗎?想好後,自己也不再猶豫,心裡也不矛盾啦。

  早晨起床後,王大姐煮來了麵條,我們一人一碗。

  「韋經理,吃完了飯,你起草一份委託香港志偉貿易公司代理出口青苧麻五千噸的協議書,然後打字……」我邊吃邊安排。

  吃完早飯,我開始收拾自己的東西,但一直沒說出要離開他們的話。我想等這筆生意做完後,把自己投到辦事處的兩萬元錢抽回來,給家裡母親寄回去,安排完後再走。剩餘的三萬元交給王大姐,他們倆不想回家在廣州也夠用一段日子了,想回家一人一萬五也夠路費了。我不管那麼多了,誰讓趙強回柳州不回來了,這爛攤子讓他自己來收拾吧,誰讓他是領導者又是大哥。

  一直等到快九點鐘,我收拾完東西後,走出了房間。我告訴王大姐,韋成回來後讓他千萬別出去,等我的電話,我現在就去找周先生。

  打的到了大酒店,我手中有鑰匙,大大方方地打開了房間門,走進一看,周先生還沒有過來。

  關好房門,我甩掉腳上的鞋,躺在了床上,真是又舒適又寬敞,所有的總統套間都是大雙人席夢思床,進口的床墊。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心想這間房一個晚上也不會便宜,最少要八百元,空了一夜真是白白地浪費了。看來有錢就是好,千八百元人家一點都不在乎,夠窮人過一個月日子的了。

  接近十點鐘,周先生匆匆忙忙地敲門。他滿頭是汗地走進來,我主動上前幫他接過了皮箱,為他遞上了一個用水洗過的毛巾,他擦完汗,說:「今天過關的人多,我到深圳有點事,所以過來晚了,真抱歉。」

  你是老闆,跟我道什麼歉呢?香港人就是和大陸人不一樣。我為周先生泡了一杯茶,賓館的茶都是袋茶,一個小袋泡一杯。

  「看來今天和昨天不一樣了」周先生坐下來後,開玩笑地說。

  「周先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金輝,你知道嗎?昨天我看到你從計程車上下來時臉色蒼白,面容憔悴,快嚇死我啦。看來一個人的精神面貌太重要了,今天的你和昨天比,簡直是兩個人嘛。」

  「昨天一夜也沒睡好,心裡太亂了,又矛盾,想了一夜總算想開……我先跟你說說許可證的事,這件事很著急,只有做成這筆生意我心才能安。」我把韋成同意以每噸八元人民幣的價格轉賣給他,並且馬上可以辦理轉讓手續,一手交錢一手交貨。

  「我已經讓他列印好了委託書,不知道周先生意下如何?」

  「我就知道你行,辦事真利索,你馬上打電話約他們帶著手續過來,我去銀行提款。」

  說完,他真的轉身走出去提款。周先生辦事果斷,我對他更加放心,自己最討厭辦事窩囊的男人,這可能和自己的性格有關。

  周先生出去後,我打電話回去,告訴王大姐,馬上讓韋成把出口許可證的全套手續和公章,列印好的轉讓委託書帶上,到中國大酒店五○八房,我在房間等他。

  大約過了一個小時,周先生提著一包重重的錢回來,韋成也到了,我為他們做了介紹,坐下來開始談正事。

  因為已經定好了的事,誰也沒有討價還價,只是雙方看了一下協議書,簽了字蓋上章,就生效了。接下來是我和韋成點錢,周先生看證。真是一手錢一手貨,整個交易過程才一個多小時。

  周先生要急趕回香港,他臨走時問我還有什麼事沒有,他可能要三四天回來,讓我好好休息,養足精神。

  我點點頭一直送他到門口。

  韋成覺得奇怪,怎麼周先生走了房間還不退,問我:「為什麼周先生不退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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