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0:40:04 作者: 徐大輝

  打遛圍顧名思義,隨時到林子裡遛遛,遇到什麼打什麼,也有跟著獵物追攆著打的意思。

  趙家趟子部落村進出不隨便自由,每天頭午到傍晚區間允許進出,但要登記,批准。

  這天早晨,趙永和同孫大杆兩人手拎根棒子,朝警防所走來,王警尉擦他的手槍。

  「王所長。」趙永和上前打招呼道。

  「噢,趙炮頭。」王警尉停下手,抬頭看來人,問,「你們這是?」

  「出去打圍。」趙永和說。

  王警尉想笑未笑,昔日威風凜凜的獵幫炮頭,此時手拎根棒子,貼炮也拎根棒子,這是趕牛去還是打獵呀?警察繳了獵人的槍,不准結夥打獵等於是解散了獵幫,加之手上沒有槍,紅圍什麼的打不了。落魄的獵人就跟牛倌差不多。他說:「拿棒子打什麼?」

  「兔子。」趙永和答道。

  獵人除了槍以外,打獵使用木棒,形狀如同趕牛用的弓形木棒。蒙古語稱其布魯,即打兔棒子。趙永和拿的柞木棒子有些講究,砍下來柞木之後,鋸好插入煮泡糜子的鍋里片刻再取出來,用繩索綁成為弧形,曬乾後用刀具修理成弓形的圓棍子。為增大殺傷力,用熔化的鉛包住木棒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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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獵使用木棒是一種傳統,不然哪裡來的「棒打獐子瓢舀魚」的歌謠。

  「槍都叫你們收去,不用棒子用啥?」孫大杆說。

  王警尉現出與己毫無關係似的,說:「哦,是嗎,全收去啦。」

  「王所長,我倆出村請所長大人批准。」趙永和說。

  「出去吧。」王警尉吩咐唯一的手下警員,說,「你做登記,放他們出去打獵。」

  「是,所長。」警員說。

  王警尉對趙永和說:「記好時間,太陽卡山準時回來,晚了不讓進村。

  還有,打圍別到禁作區去。」

  「嗯。」趙永和答應道。

  走出趙家趟子部落村,出籠子自由感覺真好,空氣特別清新。夏天的植物間有蜻蜓、蝴蝶、蜜蜂……孫大杆不無遺憾地說:「擱往年,正是圍捕狍子的好季節。」

  「再也沒有嘍,不讓帶槍不說,獵幫人數也限制,三人只能打小圍。」

  趙永和心比貼炮難受,限制打獵砸了他的飯碗,撅了他的炮,斷了全家人賴以生存的狩獵收入,「好在我存些皮張,變賣夠吃兩年。」

  「總不讓咱打獵不行,獵戶無法活。」孫大杆說。

  「憲兵警察可不管你死活,吃什麼穿什麼他們不管,只管收稅抽捐抓勞工。」趙永和道,滿洲國就這德性,國歌神光開宇宙,表里山河壯皇猷。帝德之隆,巍巍蕩蕩莫與儔。永受天佑兮 萬壽無疆薄海謳。仰贊天業兮,輝煌日月侔唱得天花帶綠葉,其實怎麼樣?鐵蹄下的民眾自由評說,一首歌謠惟妙惟肖罵警察:當個警察狗,美得不會走。肩膀貼對子,橫批還沒有。頭頂狗尿苔,洋刀不離手。問他要幹啥?他說查戶口。成天唬洋氣兒,小命不長久。「你看王警尉忒兒塌的(說話帶有挑剔口氣),肩膀都抖起來。」

  「狗仗人勢!」孫大杆憤恨地罵一句。

  狐假虎威的人滿洲國遍地都是,不止警察。趙永和不便說出的那個人的名字。

  「周慶喜見我帶搭不理,像是過去不認識。」孫大杆說。

  狗傍人勢的周慶喜不說,趙永和關注另一件事情:「唔,近日見他訓狗沒有?」

  「一條板凳腿(一種笨狗)看家,再沒見他家別的有狗。」孫大杆分析說,「他帶自衛團看村子,八成沒工夫訓狗。」

  「備不住。」趙永和說,為日本人效力根據主子需要,冬季掃蕩結束,暫不需要狗吧,「注意他再訓狗,我們不能眼看著他胡作非為。」

  「有啥打算?」

  「有。」

  孫大杆希望炮頭對周慶喜採取些措施,懲罰圍幫行當里的叛逆,狩獵行道規矩對他不起作用,要收拾來狠的,不狠不吃粉!他說:「他訓狗,咱們怎麼阻擋?」

  「他訓狗,咱訓鷹。」趙永和說出打算,「他不是訓狗到山裡找人嗎,咱訓鷹抓狗。」

  訓鷹打獵抓狼抓虎,尚未有訓鷹抓狗的。孫大杆覺得炮頭挺敢想,道出他的懷疑:「不行吧,鷹啃抓狗?」

  「要麼說得訓呢。」

  孫大杆直搖頭。

  「鷹抓什麼在訓,讓它抓什麼它抓什麼。」

  「可是誰有訓鷹技術呢?」孫大杆提出疑問。

  「花……」

  趙永和提到一個名字,孫大杆一拍大腿說:「哎呀,我把這茬給忘了,花管家,行!」

  「我問過她,她說沒問題。」

  「那太好了。」孫大杆高興道。

  忽然,林子樹葉簌簌地響,引起兩位獵人警覺,他們聽出不是野獸,很像人的腳步聲。

  「鬍子吧?」孫大杆低聲說。

  「別動,肯定會向咱倆走過來。」趙永和說,手攥緊棒子,心裡有了防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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