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2024-10-04 10:39:03
作者: 徐大輝
一座山也好,一棵樹也罷,在趙永和丫蛋兒身後有一雙眼睛窺視演變到攫取,再後來就是赤裸裸的搶奪,至今未停止。
丫蛋兒愛上趙永和含蓄,不像趙永和那樣直白表達,身背炮筒的人難以做到含蓄,管直快當才是正常。獵幫炮頭職業養成的習慣用到了談情說愛上,莫論它合適否,出現了他幾次向她求愛(在他還不知道她身體情況時),對話如下:
「丫蛋兒,你是不是煩我?」
「不煩。」
「沒看上我的營生(職業)。」
「不是。」
「你心裡有別人?」
「也不是。」
「那你為什麼不願意嫁給我?」
「問我趙大爺。」
當時趙老白還活著,趙永和去問父親。做爹的覺得跟兒子談小姑娘的隱私不好,支走兒子:問你娘,她知道。他去問趙馮氏,娘倆兒有了一次專題談話。
「永和,你倆沒緣。」
「咋沒緣?丫蛋兒被爹領回家來。」
「領回家來撫養,她爹死了再沒有什麼親人,沒場去到咱家裡來。」母親說。
「娘,你說爹去給我跟丫蛋兒訂婚……」
「那是以前。」
「現在怎麼啦?」
趙馮氏猶豫,說不說出丫蛋兒的遭遇,是現在說,還是以後再對兒子說,她犯難。
「娘,要是不娶丫蛋兒,」趙永和拿出撒手鐧,要挾父母道,「那我誰也不娶!」
當娘的經不起嚇唬,趙永和是獨根兒,全靠他打種結果傳宗接代呢!乾脆告訴他真相,讓他死了心,說:「丫蛋兒小時候蹲樹底下拉屎,被獾子咬壞屁股。」
獾子咬人屁股聞所未聞他不相信,咬壞屁股他更不信。他說:「娘啊,你聽說過獾子咬人?獾子不咬人。」
「你可是說呢,獾子確實咬了丫蛋兒。」趙馮氏說耳聽為虛,眼見為實,「我親眼看見。」
「見到獾子咬丫蛋兒?」
「不是,我看到獾子咬丫蛋兒留下的傷疤,」趙馮氏表示不能接受事實的表情很有感染力,她那張臉紙似的地揉皺,足可以驀然把人心緒揉出褶子,一時不能抻平,「我看後身上起雞皮疙瘩,劈里啪啦地往下掉。」
即使沒被她的表情震撼,也被誇張語言打敗和崩潰。形容聽見令人驚駭的事情說身上起層雞皮疙瘩,趙馮氏不但言起了雞皮疙瘩,而且雞皮疙瘩還從身上掉落下來,更甚劈里啪啦地往下掉,倒豆子還是落暴雨啊?兒子能夠理解娘的話,說明丫蛋兒給獾子咬了,傷得很重。所不能理解的是屁股被獾子咬了,怎麼影響到結婚做媳婦?他嘟噥道:「我不信!娘擱話搪我,不讓我娶丫蛋兒。」
「你不信什麼?」
「獾子咬屁股,咋就影響到……」
「你是沒看見啊,確實不行了,徹底完蛋皆猴,廢啦。」
趙永和調動全部想像尋思娘講的話,到底還想不明白,就打以(即使是)獾子咬壞丫蛋兒屁股,也不影響……娘下面的話使兒子大震驚,她說:
「獾子咬了她那兒,前面,不是後面。」
前面好理解,人的前面不是背後,屁股長在人的後面,那前邊所指不言而喻。趙永和領教過女人的前面,大奶子女人教授的知識。母親含蓄的話屁股、前面連在起,拼成一個他感到悲愴事實:丫蛋兒的什麼什麼被獾子毀壞。
「永和,你娶個半拉磕磯的人?趙家指望你留根兒呢!」趙馮氏努力說勸兒子放棄丫蛋兒,「我和你爹商量,給你說個人兒(娶媳婦),找個囫圇個兒的。」
「多囫圇也不要,我就要丫蛋兒。」
「丫蛋兒殘廢了,幹不了那事兒。」趙馮氏含蓄地說同丫蛋兒結婚同不了房生不了孩子。
「幹不了那事不干。」
「你傻呀,結婚不干那事兒?」
「丫蛋兒是我媳婦就行。」
趙馮氏給兒子氣笑了,她知道兒子不傻不苶不缺心眼,娶媳婦不干那事娶媳婦幹什麼?賭氣可也以這樣說,事實上是這麼回事嗎?做娘的倒是跟兒子什麼私密的話都可以講,但是太私密的東西講還是礙口,總還要含蓄,能夠讓兒子聽明白道理的恰當含蓄比喻最好了,她說:「永和,你一輩子總不能一朵花不開吧,沒沾過女人的邊兒還叫男人?」
趙永和一衝動暴露了天大的秘密,說:「花我開了,早就沾了女人邊兒,啥滋味我知道。」
「啊?開啦?沾……」趙馮氏驚奇道。
「好幾年啦。」
「誰?」娘追問道。
趙永和猛然又明白,這種事兒對誰也不能說的。父親怎能容忍自己敢做這種事,怕父親發火收拾自己,說:「娘別問了,我不能說反正有,說了爹還不一槍崩了我呀!」
「我不告訴你爹,跟娘說了吧。」
猶豫再三後,趙永和說出那個藏在心裡的秘密……
火盆還很熱,趙永和緊緊抱在懷裡,感覺擁抱著女人,顯然不是馬青蓮,也不是大奶子女人,無疑是另外一個他念念不忘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