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4-10-04 10:38:40 作者: 徐大輝

  吃拿全帶掛,獵幫圈裡獨創的一個詞彙。意思是打獵歸來煮肉全村人吃,這是一個層次,還有分肉全村人吃。分法一家一塊,人口多的人家分大塊,人口少的人家分小塊。分肉還要帶上一塊骨頭,回家同肉一起煮才有滋味,湯的味道才鮮美。

  酒席結束每家每戶帶著肉離開趙家大院,管家花大姐紮上圍裙,平日她可以是一旁支支嘴,家務活兒不用親自動手,男工女傭幾個人用不著管家。今天是特殊日子今天不行,她也上陣頂一個勞動力。

  花大姐抱著一摞碗放到露天鍋台前,用完的碗筷送到那裡,集中清洗。

  趙永和走過來,她招呼道:「和哥。」

  

  「沒來吃肉的,都送了嗎?」趙永和問,村子裡有幾戶人家,具體說幾個行動不便的人。如果他本人不能親自來趙家大院參加肉宴,家裡有人來參加,會將肉帶回去給他吃。還有一種情況,因為身體的原因行動不便,家裡又沒人來,要差人送過去,吃肉一個人都不落。

  「都送啦,只剩下錢肚臍眼。」花大姐說,管家派人去給沒能來吃肉的送肉,全村只一個人沒安排,這就是錢肚臍眼,趙永和有話,錢肚臍眼的肉他親自送,幾年裡都是如此。

  錢肚臍眼何許人也?獵幫里趕仗的。真名錢焉,人們叫白了名字錢眼。

  又有歇後語香獐子的肚臍錢眼。人們送外號錢肚臍眼。他沒什麼特別的,獵幫中數名趕仗的人其中一個。趙永和之所以對他特別重視,是因為在一次圍獵趕仗時他滾砬子,摔折雙腿,老婆不肯伺候一個癱子離他而去。

  他養了半年拄著雙拐,勉強能送屎送尿,糊弄一口飯自己吃,出屋走走是他的奢望。

  「和哥,你累了,我打發人給錢肚臍送去吧。」花大姐見炮頭疲憊不堪,關心地說。

  「還是我親自送過去。」趙永和說。

  花大姐只好任他去,說:「肉在吳師傅那兒,他給錢肚臍眼準備好了,和哥,我給你取來。」

  「不用,我自己拿吧。」他說。

  趙永和到廚房去找吳二片。

  趙家的廚房是單獨的房子,小三間,大廳擺得下四張八仙桌子,全家人在這裡吃飯,同三江大戶人家飲食習慣一樣,每頓飯分兩撥,俗稱兩悠。

  頭一悠趙家人,二悠是男僕女傭。吃大鍋肉全村人都來了,飯廳擱不下,肉席擺在院子裡,雖說是冬天,人多天氣暖,大家喝酒、吃肉,熱熱鬧鬧也不覺冷。

  做趙家的廚師吳二片忙活大半天累了,回到廚房裡抽袋煙解解乏。同時為準備明天趙家人的飯菜。

  趙永和走進來。

  「東家。」

  「吃沒?」

  「吃啦。」吳二片說。

  趙永和在吳二片身旁坐下來,現在他們的關係是東家和廚師,轉換了炮頭和端鍋的角色。

  「他吃著肉了嗎?」

  吳二片明白東家問抗聯戰士,說:「肉剛出鍋,我就給他送過去了。」

  「劉德海先不讓他露面,消停幾天再說。」趙永和說,他講的消停妥善安置劉德海後,確定大院內沒危險,「然後再讓他出屋,也別讓其他人知道劉德海。」

  吳二片覺得有一個人早跟她說好,瞞不住她的眼睛,也沒對她隱瞞的必要,說:「花管家大概發覺了,東家您看?」

  「我來告訴她。」趙永和要親口對管家說,花大姐再也不是昔日那個跟你踢毽子,玩抬轎扮新娘的小姑娘丫蛋兒,管理趙家的日常事務,大院沒她玩不轉。特殊的身世東家趙永和及老東家趙老白的關係,決定她不止是趙家地位較高的僕人,半個,或者說大半個趙家人。大院裡重大事情不能越過她,有必要知道。突然一個陌生到大院來,可能要長期住,管家不知道來路怎成,需要她安排照顧呢。

  「早說比晚說好,看她沉心。」

  「嗯,我今晚上就跟她說。」趙永和說,本意儘快告訴她,獵幫歸來手腳忙亂,沒工夫講,送肉回來就講,「我配好藥,你給劉德海換上。」

  「哎。」

  「給老錢留的肉呢?」

  吳二片掀開鍋蓋,盆子裡裝著肉,始終在鍋里熱乎著。他挑起一塊,放入一隻泥三盆子家用泥盆分為大、二、三、小號里蓋上蓋簾兒,用冷布紗布,也稱豆腐包包裹系好,遞給趙永和。

  「晚上早點到我那兒取藥。」趙永和端著盆,臨出門特囑咐一句道。

  「嗯,慢走東家。」

  趙永和走出廚房,走出趙家大院。錢肚臍家在山坳的最西邊,離趙家最遠的一戶,大約有一里半地。平地上這麼幾步道,不經走一撒歡就到了,可是在山間需要些力氣和時間才能到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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