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2024-10-04 10:37:05
作者: 徐大輝
夫人終於問到關鍵問題,此時女人的身份關乎獵幫炮頭的品德。假設狗剩兒媽是這樣面貌的人妓女、賣大炕、半掩門、寡婦、有夫之婦,趙老白製造出兒子的性質不同了。賣大炕、半掩門屬於娼婦、妓女,同她們鬼混還有了孩子,顯然不名譽;同寡婦和有夫之婦屬於通姦、風流韻事,生了孩子雖然不名譽,生了領會家來也說得過去。
「她是寡婦?」趙馮氏問。
「當時不是,後來是。」
趙馮氏聽糊塗了,什麼是當時不是,後來是?哦,可以推斷出他們睡在一起時,那個女人是有夫之婦,後來女人丈夫死了成了寡婦。她說:「就是說,你做(讀音zòu)狗剩兒時,她男人還在。」
「是,可以這麼說。」他說。
不難確定他們是怎麼回事。同有夫之婦通姦、姘居三江人稱搞破鞋,被人鄙視和瞧不起。還有一種情況被世俗包容不被譴責,拉幫套由於丈夫患重病,不能撫養妻室、贍養老人時,在徵得丈夫同意後,另外尋找一名心地善良的男人擔負全家生活,丈夫去世後與此男人結為正式夫妻繼續生活或稱帶飯。獵幫炮頭領人上山出圍時間外都呆在家裡,肯定抽不開身去拉幫套,她排除丈夫拉幫套。他明確說狗剩兒是那個女人的男人還在世時製造的,這又是怎麼回事呢?
「你別猜了,我告訴你,借種。」
借種!趙馮氏突然大笑起來。
「咋啦?」
「借種!」趙馮氏止住笑,說,「你豈不是成了大泡卵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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泡卵子對公豬的稱呼。當地人有一套稱呼雄性動物的專用詞,例如:
兒子馬公馬;叫驢公驢;牤牛公牛;牙狗公狗;郎貓公貓;趴子公羊……有時詼諧用這些名稱稱男人不都是貶損,有時還讚美之詞。從趙馮氏嘴裡說出來,可以理解因丈夫像頭公豬一樣雄壯引以為驕傲,哪個女人不希望自己的男人是頭強壯的公豬?絕不會喜歡克朗(閹割的豬)。
「我、我是泡卵子!」趙老白嘟噥道。
「是,到處留種。」女人說。泡卵子到處留種說出三江民間一個風俗。
家家戶戶養豬,過年殺豬吃肉,但是很少養繁殖的老母豬,即使飼養母豬也不飼養公豬。那麼母豬繁育怎麼辦?可以趕著母豬到養有公豬人家去配種,可以收錢可以不收錢,要看你跟養公豬人家的關係。趙馮氏說留種借喻母豬要生育尋找公豬配種,便和人借種有些相似。區別是豬借種公開交配,人借種受倫理道德等因素制約,要私下暗中操作不可示人。
「看你說的。」
「泡卵子!」她又戲弄地說一句,大哈哈湊趣玩笑話絲毫不影響夫妻關係,相反增進感情,「我只聽說有借種,沒見過呢?說說怎麼借,我聽聽。」
「啥好事咋地,還要聽聽,又不是二人轉,有啥好聽的。」
「炕上、被窩裡二人轉,孩子都轉出來了,還沒聽頭?」趙馮氏說,她想聽不是被窩裡的她熟知的事情,是想知道借種風俗,「他爹,怎麼就借到你頭上來啦?」
趙老白苦笑。
「看你褲襠鼓溜……」趙馮氏幽默得可以,卵子和褲襠密切相連,「你過去也不出名啊!」
「呣?你說什麼?」
「卵子。」
三江民間還有一句糙話說公豬,提拎著卵子到處跑臊找母豬。趙老白很明白夫人玩笑話的意思。委屈啊,借種可不是拎著那玩意到處找啊!
實際情況是有人找上門來。受託的中間人彭山燕子,該人說話唧唧喳喳,人送外號山燕子。
「趙炮,有件事跟你商量。」彭山燕子說。
「要啥你直說吧。」趙老白說,經常有熟頭熟臉的人向獵幫炮頭討上些山物,有的治病,有的解饞,小來小去的張口了不好意思不給,珍貴的虎骨、熊膽、鹿茸、皮張也不會張口要。
「今天要的東西蹊蹺呦。」彭山燕子擠咕他那雙小眼說。
「啥?星星月亮?」
「那倒不是,」彭山燕子往獵幫炮頭身上望,說著莫名其妙的話,「不錯,是不錯,滿合適的。」
趙老白糊塗了,彭山燕子玩的什麼鬼吹燈(鬼把戲),平素獵幫炮頭瞧不起彭山燕子,誰不知道他是跪炕沿兒的貨,加上說話唧唧喳喳,男人味兒不足的男人十分招人煩。他上來直性勁兒,說:「有話說,有屁放。」
「嘻嘻,真有個小屁,憋不住要放。」彭山燕子自貶自嘲,是一種取悅對方的辦法,運用得當效果很好。鼓起腮幫子,看情形要用嘴放屁而不是用屁眼兒。
趙老白活活給逗笑了。
「嘸,有人想借你的炮使喚。」彭山燕子說的炮可不是打野獸用的炮,民間稱男子和女人干那事打一炮。
三句不離本行,獵幫炮頭往他行當里想。借炮,也是一種狩獵風俗,即寧借人不借炮。意思是家裡的炮不能借,人可以借。每家的炮都有特點或者說毛病,有火慢的,火急的,上跳的,下墜的,左掙的,右掙的……
林林總總的毛病炮的主人掌握,借給外人,不清楚這些缺點毛病,使用不當容易出現啞炮、炸膛的。因此家裡有炮不外借,實在要借,主人跟著炮去。趙老白以為是圍獵,問:「誰打獵?」
「不不,借你襠里的炮。」
「啥?扯雞巴蛋!」趙老白粗口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