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五、

  唐武德二年(619年)二月，秦瓊因不恥王世充奸詐的為人，與程咬金等人乘唐鄭兩軍於九曲對陣之時投奔了李唐。

  當時，王世充封秦瓊為龍驤大將軍，程咬金為將軍，厚待二人。然而程咬金和秦瓊厭惡王世充為人狡詐，程咬金對秦瓊說：「王公才識風度淺薄狹隘，卻愛亂說，喜歡賭咒發誓，這不過是老巫婆，哪裡是撥亂反正的君主！」

  等到王世充在九曲與唐軍交戰，秦叔寶、程咬金都帶兵在陣上，騎著馬向西跑了一百來步，然後下馬向王世充行禮，說道：「我等身受您的特別優待，總想報恩效力，但您性情猜忌，愛信讒言，不是我等託身之處，如今不能再侍奉您，請求從此分別。」

  於是跳上馬與他們的幾十名部下共同降唐，王世充害怕唐軍，不敢追擊。

  李淵聽說秦瓊和程咬金來降，大喜過望，就讓他們跟隨秦王李世民。

  李世民早已聽說他們的名聲，十分尊重他們，立即任命秦叔寶為馬軍總管，程咬金為左三統軍，成為唐軍最主要的將領之一。

  再來說一說羅士信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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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士信自從受傷被俘後投降了王世充，深得王世充的信任。

  王世充知道羅士信驍勇善戰，對他封賞甚厚，還與他關係非常親密，甚至到了同吃同睡的地步。估計王世充是想學當年的劉備，對待羅士信就像劉備對待張飛和關羽。

  618年(武德元年)，王世充徹底擊敗了李密，又得到邴元真等將領，都拜為將軍，從此不再格外重視羅士信，相比較而言，王世充更加喜歡邴元真，這讓羅士信心裡非常憤怒，深以為恥。

  不久，王世充的侄子王道詢看中了羅士信的駿馬，向他索要。羅士信不給，王世充竟將駿馬奪去賜給了王道詢。羅士信更是心裡氣得要死，恨不得立即殺了王世充。

  619年(武德二年)，王世充命羅士信攻打穀州，羅士信趁機率部千餘人投降唐朝。

  李淵一聽羅士信來降，大喜，專門派遣使者慰勞，賜羅士信帛五千段，由朝廷供養羅士信的部隊，任命羅士信為陝州道行軍總管。

  十月，羅士信乘夜進襲洛陽外城，縱火焚燒清化里，不久又攻破青城堡(今河南洛陽西北)。此刻他成了圍攻王世充的急先鋒。

  再來說一說農民起義軍的領袖竇建德，武德二年初，竇建德攻陷聊城後，整個山東望風而降，不久，山東都歸竇建德所有，竇軍兵強馬壯，兵力達到十餘萬人。

  八月，竇建德大軍奔赴洺州(今河北永年縣)，李神通聞訊，率領各路兵馬退守相州(今河南省安陽市)。

  八月十一日，竇建德攻陷洺州。

  八月十九日，竇建德再次率領兵馬開赴相州（今河南安陽），李神通聞訊，率領各路兵馬撤退到黎陽(今河南省濬縣)投奔李勣

  本來竇建德早就聽聞李勣的大名，知道李勣是個名將，沒有想立即進攻黎陽，他本來想繞道黎陽攻取衛州（今河南衛輝）。

  竇建德每每行軍，常常分為三道，輜重、老弱病殘在中間，步兵和騎兵分屬左右，中間隔兩里。

  當時竇建德大軍以一千騎兵作為先鋒，經過離黎陽三十里的地方。李勣派遣騎將丘孝剛位帶領兩百名騎兵前去偵查。

  孝剛非常驍勇善戰，善於使用馬槊，於是他就帶領兩百騎兵對竇建德的先鋒部隊發動了突然襲擊。

  竇建德騎兵突然遭到偷襲，措手不及，於是敗走；右邊的騎兵馬上就來救援，擊斬孝剛。

  竇建德於是大怒，回軍進攻黎陽很快即攻取了黎陽城，俘虜了淮安王神通、李勣父李蓋、秘書監魏徵及李淵的妹妹同安公主。

  只有李勣帶領幾百騎兵逃走了。

  過了幾天，鑑於他父親李蓋已經被竇建德所俘，李勣是個孝子，考慮一番後覺得先投降竇建德，今後再找機會除掉他，為唐朝立功後再返回。

  衛州守將聽說竇建德已經攻陷黎陽，於是也乾脆投降了。竇建德大喜，於是封李勣為左驍衛將軍，仍然命令他帶兵守衛黎陽，但是吧李勣的父親李蓋常常待在自己身邊，作為人質。

  竇建德也早就聽說魏徵的大名，於是任命魏徵為起居舍人，隨時陪伴在自己左右，當自己的顧問。

  但很顯然，魏徵從內心裡根本瞧不起他，沒有給他出謀劃策。

  這個時候，滑州刺史王軌被奴僕殺死，奴僕帶著他的首級來投奔竇建德。

  竇建德說：「奴僕殺主人是犯了大逆不道的罪行，我怎能收留他。」

  下令立即處斬奴僕，並把王軌的首級送回了滑州。滑州的官吏百姓為之感動，當天就投降了。

  齊州、濟州以及兗州的叛軍統帥徐圓朗等都聞風而降。

  不久，竇建德班師還洺州，築萬春宮，把這裡作為都城。他把淮安王李神通和同安公主安排在下博，用招待貴客的禮節對待他們。

  竇建德果然是個英雄，沒有為難同安公主，換了別的人，像宇文化及那樣的，說不定同安公主還需要侍寢。

  李勣想返回唐朝，但是又怕竇建德殺他父親，於是就和手下副將郭孝恪商量。

  孝恪收：「我們剛剛投降竇建德，他現在肯定對我們有疑心，我們先立功，取得他的信任，然後才能見機行事。」

  李勣就聽從了這個建議，帶兵襲擊了王世充的地盤獲嘉城，獲得了很多的戰果，俘獲很多，都獻給了竇建德。

  竇建德大喜，果然更加信任李勣。

  漳南人劉黑闥，年輕時就驍勇狡詐，和竇建德是好朋友，後來做了強盜，先後跟隨郝孝德、李密、王世充。

  王世充任命劉黑闥為騎將，他每每見到王世充的所作所為，心裡都暗暗發笑，認為非常荒唐。

  王世充任命劉黑闥把守新鄉，李勣於是帶兵進攻新鄉，就俘虜了劉黑闥，把他獻給了竇建德。

  竇建德一看只見的當年的好哥們來了，大喜過望，於是拜劉黑闥為將軍，賜爵漢東公，常常讓他將奇兵東西掩襲，或潛入敵境偵查虛實。

  黑劉黑闥這個人非常狡猾，往往乘間奮擊，都能有所斬獲。

  當時，另一個農民起義軍領袖孟海公占據曹、戴兩州(今山東曹縣、成武一帶)，他手下有三萬人。孟海公自稱宋義王。

  李勣就派人對竇建德說：「曹、戴二州，戶口完實，孟海公竊有其地，與鄭人外合內離；若以大軍臨之，指期可取。既得海公，以臨徐、兗，河南可不戰而定也。」

  竇建德認為李勣的這個建議非常好，自己也有兼併孟海公的打算，於是自己帶領大軍征伐河南，先派遣他手下的大將曹旦等人帶領五萬大軍度過黃河，又命令李勣率領自己的三千兵馬配合作戰。

  李勣本來是想趁作戰的時候襲擊竇建德，但竇建德的妻子生孩子，他遲遲沒有來。又過了一段時間，李勣偷襲竇建德的計劃泄露，只能帶領幾十名部下逃走。

  竇建德的部下都紛紛建議殺了李蓋。

  竇建德說：「世勣，唐臣，為我所虜，不忘本朝，乃忠臣也，其父何罪！」遂赦之。

  不久，李勣、郭孝恪回到了長安，重新歸於李世民的麾下。

  為了自己妹妹同安公主和堂弟李神通的安全，李淵特意派遣使者跟竇建德締結和好.

  竇建德立即同意讓同安長公主、淮安王李神通跟使者一起回去。

  竇建德沒有放走魏徵和李蓋。

  竇建德曾經攻陷趙州，捉住趙州刺史張昂、邢州刺史陳君賓、大使張道源等人，由於他們突然襲擊竇建德轄區的邊境，竇建德就要殺掉他們。

  這個時候國子祭酒（國子監的主管官員，相當於現在的教育部長）凌敬站出來勸諫說：「狗對不是它主人的人都會吠叫，現在鄰居防守牢固，因力量用盡而被俘，這才是忠誠可靠的男子漢。如果處死他們，怎麼勉勵大王您的臣下們呢？」

  凌敬原來是竇建德的帳下主薄，也就是竇建德軍中的文書，因為足智多謀，被竇建德提拔為國子祭酒。他敢於直言進諫。

  竇建德聽了凌敬的話，依然大怒說：「我已兵臨城下，他們還執迷不悟不肯投降，使我的部隊死傷多人，我怎麼還能夠赦免他們的死罪呢？」

  凌敬於是又解釋說：「如今您派大將軍高士興在易水抵禦羅藝，羅藝軍隊才到，高士興就投降了，您又認為行不行呢？」

  竇建德這才明白，於是就下令釋放了他們。這個時候的竇建德是能夠接受部下的勸諫的。他為人也比較厚道

  同年九月，竇建德親自統帥部隊圍攻幽州，羅藝出兵跟他作戰，大敗竇建德，斬殺一千二百人。

  羅藝多次獲勝後就驕傲起來，進軍襲擊竇建德的軍營，竇建德在營地擺好陣式，順著戰壕衝出，打敗了羅藝。竇建德逼近幽州，沒有獲勝，就回師洺州。

  他的納言宋正本愛直言勸諫，竇建德又聽信別人的挑唆和中傷殺了他。從此以後他的部下們就都學乖了，再沒有人敢進忠言了。

  竇建德又派遣高士興帥軍圍攻幽州，沒有獲勝，撤退到籠火城，遭到羅藝的襲擊，高士興的士卒頓時逃散。

  在這之前，高士興的大將王伏寶有勇有謀，在同輩中功勞第一，將領們妒忌他。有人散布他要反叛，竇建德就要殺他。

  王伏寶說：「大王，我是無罪的，您怎麼能聽信那些中傷我的話，砍掉自己的左右手啊？」

  竇建德不聽，最後還是殺了他，從此以後，竇建德打仗就經常失利，因為上下離心，很多將領和士兵都覺得跟著他沒有什麼前途。

  唐高祖武德三年(620年)十一月，竇建德率大軍渡過黃河，進攻孟海公部。四年(621年)二月，攻陷曹州，俘虜孟海公。

  沒辦法，孟海公只好帶領所部投降了竇建德，成為竇建德手下的一員大將。

  於是竇建德稱雄河北、山東，手下有十幾萬兵馬，號稱三十萬，成為有能力逐鹿中原的梟雄之一，這基本上是竇建德的高光時刻，因為從此以後，他就開始一蹶不振。

  在李密和宇文化及、王世充先後展開中原大戰的同時，江淮地區和長江下游，也出現了幾股農民起義軍相互火併的情況，其中勢力最大的，是杜伏威、李子通、沈法興所率領的農民起義軍。

  杜伏威是齊州章丘（今山東濟南）人，也是一位山東好漢。

  他自幼家貧，慣於偷盜，與輔公祏是刎頸之交。輔公祏比杜伏威年齡大，杜伏威稱之為兄，輔公祏常常從自己的姑姑家裡偷羊送給杜伏威吃。

  後來盜竊案發，官府追捕，兩人不得已落草為寇，杜伏威時年才十六歲，一個少年就成了亡命江湖的強盜。

  大業九年(613年)，杜伏威逃竄到長白山(今山東章丘東北)地區，組織山賊，與輔公祏率眾起義。

  為了活下去，他們只能就近參加了一隻小股的農民起義軍，剛加入時因為杜伏威年齡小，誰也看不起他，所以只能先當一個小卒。

  是金子總會發光的，別看杜伏威年齡小，但作戰十分勇猛，出則居前，入則殿後，很有江湖大哥的派頭，很快就贏得了大家的尊敬和信任，被公推為首領，這是杜伏威崛起的開始。

  當時，江淮一帶隋朝的軍隊力量還比較強大，起義軍隨時面臨隋朝軍隊的打擊，杜伏威別看年齡小，卻非常有政治頭腦，他很快就意識到自己的小部隊實力太弱，如果不儘快壯大起來就無法生存，於是他努力尋找機會去聯合和吞併附近的其他起義軍。

  下邳的苗海潮是他想兼併的第一個目標。

  杜伏威派輔公祏對他們說：「現在我們共同遭受隋朝暴政之苦，各自為正義而起兵，力量分散勢力薄弱，經常擔心被抓獲，為什麼不聯合起來使力量變得強大些呢，那樣就不會擔心隋軍來進攻我們了。如果你能夠做首領，我定當恭敬地跟隨您；如果你估量自己不能勝任，可以前來聽從我的指揮。不然的話，我們就打一仗來一決高低。」

  苗海潮仔細掂量一下，還是打不過杜伏威，於是就立即率領他的手下投降了杜伏威。

  海陵的趙破陣，也是一股造反的農民起義軍。趙破陣聽說杜伏威的士兵少就輕視他，想乘機吞併杜伏威，於是就派遣使者召喚他，要求和杜伏威合兵一處。說白了就是讓杜伏威做他的部下。

  杜伏威將計就計，於是就命今輔公祏整肅軍隊屯駐趙營外以防備不測，親自帶領十個將士帶著牛肉和酒進去拜見。

  趙破陣一見杜伏威來了，非常高興，拉著杜伏威的手兩個人一起進入營帳內，把所有的頭目召集到一塊，舉行盛大宴會招待杜伏威。

  杜伏威乘機在酒宴上斬殺了趙破陣，然後兼併了他的軍隊。此後杜伏威軍隊的勢力逐漸壯大起來。

  實力大增後，杜伏威自稱將軍，縱橫淮南，屯並六合，威脅江都(今江蘇揚州)，江都留守派校尉宋顥前來鎮壓，杜伏威用計將其引入蘆葦盪中，放火將其燒死，不久又屠安宜城。

  大業十一年(615年)十月，東海李子通率所部萬餘人來淮南投靠杜伏威。

  李子通是東海丞縣(今山東棗莊南)人，也是一位山東老鄉。

  李子通年少時貧困，靠漁獵為生。為人樂善好施，居住在鄉里時，見到頭髮花白的老人提攜重物，必定代為效勞，家有餘財，則周濟別人，但心胸狹窄，與他人結下極小的怨仇也必定報復。

  隋朝大業(605年―618年)末年，左才相率眾起義，自稱博山公，占據齊郡長白山反叛，李子通依附於他，憑其武力得到左才相的倚重。

  鄉人有陷入賊寇的，李子通必定設法保全。當時，農民起義軍首領大都殘暴兇狠，殺人如麻，只有李子通寬厚仁慈，所以很多人都歸附他，不到半年時間，李子通就擁有部眾一萬人。

  左才相猜忌李子通，李子通就離開他，率領部眾渡過淮河與杜伏威匯合。

  李子通部的加入使杜伏威勢力增強，杜伏威當然高興，不料李子通也是個胸有大志不肯屈居人下的人，竟然突然兵變，妄圖吞併杜伏威的地盤。

  杜伏威措手不及，全軍大亂，杜伏威本人在李子通的追殺下身負重傷，關鍵時刻，杜伏威的養子(杜在軍中挑選壯士收為養子，共有三十餘人)兼大將王雄誕背負他藏匿到蘆葦叢中，才僥倖躲過了追殺。

  這次兵變，杜伏威的勢力受到很大打擊，從此與李子通結仇。

  禍不單行，趁杜伏威兵敗，隋軍也前來進攻，杜此時正在養傷，無法指揮，結果全軍大敗，其部將西門君儀的妻子勇而多力，背了杜伏威奪路而逃，王雄誕領著敢死隊拼命斷後，杜伏威這才逃得一命。

  連續兩次死裡逃生，杜伏威部傷亡很大，只好四處游擊，不斷吸收流民加入以擴充勢力。經過半年時間的恢復，杜伏威又有了數萬人兵力，並控制了江都附近的六合縣作為自己的根據地。

  與此同時，左才相往來淮北，李子通占據海陵(今江蘇泰州)，都有數萬兵力，江淮一帶即以這三家起義軍為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