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老皇后死後，楊堅的身子骨已經不行了，但多年的性饑渴終於可以盡情的釋放了，他成了色中餓鬼，仿佛要把幾十年的損失拼命地補過來。他的身邊美女不斷，特別是陳貴妃，那是陳叔寶的妹妹，出了名的大美人，典型的江南麗人。老年好色，實在是人生一大不幸，連聖人孔子都說「人之老戒之在色。」但楊堅可能是壓抑得過久了，心裡太需要這樣的解放了，誰的話他都聽不進去，也根本沒有人敢給他講。他的心裡，猜忌好殺，對功臣不住的找茬子，消滅了一個又一個，誰的功勞大，才能高，他就看誰不順眼，生怕別人造他的反，奪他家的天下。

  他的天下本來就是靠搞陰謀詭計，從別人的孤兒寡母手中奪來的，所以他活得一天也不輕鬆，是個典型的迫害狂和妄想狂。

  李靖想，舅舅韓擒虎要不是死得早，可能會不得善終。生在這樣的時代，真是晦氣！沒才能吧，除了溜須拍馬，當奴才當個好奴才之外，還要受不夠的鳥氣；太有才能吧，皇上就怕你了，你的腦袋就更穩當不了了。自己這四十多年雖然沒有混出什麼名堂，至少目前看來，腦袋還是安全的。

  李靖的住處在長安東門附近的大同客棧。這次進長安，一路上走了一個多月，碰上大雪天，路又特別得難走，耽誤了不少時間，浪費了不少銀子。

  銀子，想想李靖就感到特別心寒。這大隋朝的財富，都讓那個王八蛋楊廣浪費掉了，他一年要糜費天下多少財富啊！為了他的巡遊，國庫都要被他耗幹了。他一出門，光是沿途給他拉船的，隨時都由幾千人。他船上的宮女、太監，兵丁、護衛和隨行的文武百官，動輒就幾萬人，沿途都要各州縣供給，他出去一趟，花費都是天文數字。而大隋朝百姓的負擔，只能是一日甚似一日。就像自己這樣的低級官吏，如果不貪污受賄，根本活不下去，連養家餬口也不可能。

  好在自己年近半百了，還是孤身一人，負擔不重，一人吃飽全家不餓，也無須操那麼多的閒心。年輕的時候，也曾經有人為自己提親，但自己一個小吏，也確實沒能力養家餬口。再說了，自己雖然相貌堂堂，武藝出眾，但實在是太窮了，養一個老婆，再生一群孩子，自己負擔不起。

  那些女子，自己也沒看得上一個，都是土財主的女兒，沒有閉月羞花之貌，也不懂琴棋書畫藝術舞蹈，和自己這個大才子根本也沒有什麼共同語言。所以沒見到自己心儀的女人之前，我李靖寧願留戀青樓，那裡的女子，雖然缺乏良家女子的貞潔莊重，但一個個多才多藝，貌美如花，尤其是這長安的酒樓飯店、歌舞廳夜總會，更是集中了全天下的美女，可惜一個個貴得嚇人，我兜里的銀子，連吃飯住店都緊張，也玩不起。

  在這長安大街上溜達了一番，李靖心裡不住的盤算，到哪裡弄點銀兩來，要不然再住下去，就難看了，自己身上最值錢的，就是那匹從馬邑帶來的戰馬了，那可是出自突厥的雜種馬，個子高大，雄健有力，撒開了蹄子，一天一夜可以跑八百里，只是這一次它根本沒派上用場，雪到處是齊膝深，只有一步一步的挪。

  表弟韓世諤現居東城附近，他襲了舅舅壽光縣公的爵位，也是著名的高幹子弟，他雖然一天在家瞎晃悠，政府的工資也不高，但瘦死的駱駝比馬大，比自己這個副縣級幹部，手頭肯定寬餘得多了。再說了，他和楊素的兒子玄感是同學，多年的鐵哥們，讓他給玄感寫封信，順便引薦引薦我，在他老子楊素那裡敲敲邊鼓，美言幾句，說不定我的事就成了。要不然我貿然到相府，一個比芝麻都小的官，還趕不上相府里一位把門的級別，想要見到當朝宰相，那不是痴人說夢嗎！大門都不可能進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