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當天晚上，我在月光下看見馮子劍發泄似地拼命舞劍，又控制不住自己了，也真想好好刺打他一下。誰叫他眼裡總是沒有我呢？

  我冷眼看著他練劍。馮子劍有所覺察，連忙收住劍，回頭看看我，我就冷笑道：哼，你天天晚上練劍，也不怕讓人看見，暴露了自己！

  馮子劍皺起眉頭：還說呢，你白天跟格格過不去，不也暴露了？

  我有些吃驚：怎麼？我跟她作對，你都看見了？

  馮子劍嘆道：是啊，你上次跟她踢鍵子賭輸贏，就很不智，讓人懷疑……雖然我不知道你是什麼人，但你隱身在這府中，總是應該小心嘛！

  哎，他居然會關心我了！我這個人呀，可是流行歌曲里唱的那樣「心太軟」，經不住別人一兩句好話，就心裡熱呼呼的了！

  

  我忙說：馮大哥，你才是不智！我注意觀察了你很久，你雖然假扮成一個讀書人，但跟這府上的江南學子，卻是格格不入啊！

  馮子劍收起劍，淡淡一笑：那是性情不同，再說，我們也不是同類人。

  我點點頭：是啊，他們都去應考了，可你不去，這不是太顯眼了？

  馮子劍也吃驚地看著我：我跟格格的話，你都聽見了？

  我奇怪地問：我只聽說什麼書，又什麼害了全家……這是怎麼回事？

  馮子劍嘆道：這有什麼奇怪的？難道我就沒有自己的家人嗎？

  我走近他：馮大哥，我真的很關心你。你能不能說一下你的家人？他們到底怎麼了？你究竟身負著什麼樣的血海深仇？

  馮子劍沒開口，又狠狠劈出一劍，砍斷了一棵花樹，然後沉著臉說：別問了，我若去應考，只願那狗皇帝也如這棵樹一般，吃我一劍！

  我吃了一驚，忙說：你又要去行刺？那你也不能挑這種時候！在考場上，康熙不一定出現，既使出現，也是侍衛森嚴，你肯定會失手！

  馮子劍看了我一眼，又冷冷地說：提起侍衛，這明府上就有一位，還是個一等侍衛呢！我算看清了，只要有他在，我就別想下手了！

  我笑起來，知道他說的是納蘭，就故意氣他：公子是好人嘛！

  他陰沉著臉說：是啊，風流倜儻的貴公子，真是人見人愛呀……你呢？不也是對他懷著一份好感嗎？我早看出來了！

  我苦笑道：是嗎？可他也許早就忘了，我是個女兒身……

  馮子劍冷笑道：這樣有眼無珠的男人，虧你們還都眾星捧月地捧著他！

  我強詞奪理：你說什麼呀，我跟他沒關係！在我沒找到回家的路之前，我什麼都不會考慮……對了，我倒想問一句，你跟格格又是怎麼回事？

  馮子劍爽快地說：你也別問了，在我殺他哥之前，我什麼都不會考慮！難道你還不明白？我的一顆心都在這報仇雪恨之上嗎？

  我聽了有些欣慰，還想再說什麼，馮子劍已經轉身走開了。

  不料公子卻有些懷疑我了！第二天早晨，我正在通志堂里忙活，等公子進來，房間已經收拾得乾乾淨淨，納蘭卻望著我若有所思……

  我連忙鋪開一張紙，問：公子今天是要畫畫？還是要寫字填詞？

  納蘭深思地看著我：小宛子，你以前是不是早就認識馮子劍？

  我吃了一驚，忙掩飾道：沒有啊，你還不知道我的來歷？我可以說是從天外飛來，你們這兒的人，我都不認識。怎麼啦？公子為何問到他？

  納蘭嘆了一口氣：你還不知道？我從小就跟端敏格格要好，我的一個好朋友，追了格格好幾年，誰知格格卻對馮子劍動了心思……

  我忙說：你也看出來了？好像是格格主動呢！

  納蘭嘆道：不管怎樣，這都行不通……有空啊，我們得勸勸他！

  我笑了笑：公子此話，怎好對一個小書僮講？又何來「我們」？

  納蘭指了指我：我可沒把你當作小書僮，你也是我的好朋友嘛！

  我聽了，高興地笑起來：公子真是抬舉小宛子了！

  納蘭不再說什麼，在紙上龍飛鳳舞地寫起來。我忙給他牽紙，心裡卻是暖洋洋的，從此對他更貼心，決心要當一個鞍前馬後的好僮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