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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09:00:24 作者: 張成功

  刑警支隊辦公室里氣氛緊張,所有的人都心慌慌的。

  王明悶聲悶氣地道:「昨天張峰舉動就十分反常,他的死會不會跟聶明宇有關係?」

  馬荃接上話:「他肯定不會閒著,不可能沒有舉動!」

  李冬憂心忡忡地說:「明擺著是殺人滅口。不過,把手都伸到牢里去了,這道也太深了。」

  劉振漢一口接一口地抽菸,頭埋進煙霧裡,一言不發。他現在心裡最不安的就是張峰身上的那份材料。他究竟會寫些什麼呢?曹大良為什麼不願交給他看?而且上面指示刑警支隊的人不能接觸嫌犯,是為什麼?這個所謂的「上級」又會是誰?

  馬荃見他老是悶著,便湊上來道:「劉支隊,我覺得張峰之死有很深的背景,絕不是聶明宇一人能做到的。咱們要掌握主動,就得先拿到第一手材料,剝繭抽絲,把這些疑點逐個弄清楚,這樣,壞事說不定能變成好事,對咱們的偵破反而能起到促進作用。」

  

  劉振漢見他所說的正和自己所想的合拍,不由得對這個愛琢磨的小伙子頗為賞識起來。他拍拍他的肩道:「我們後繼有人了,你分析得很好!」他站起身來,「王明和龔靜再去一次看守所。我和馬荃出市醫院。李冬,你帶湯文軍密切注視聶明宇的動向,從現在開始,他一天二十四小時的行蹤都必須記錄在案。分頭行動吧。」

  大家紛紛拿起帽子,走出辦公室。

  劉振漢和馬荃剛到市醫院門口,包里的手機響了。他掏出來接聽,是龐天岳。要他火速去他的辦公室。他只好交待馬荃,重點査給張峰看病的醫生。然後匆匆往局裡趕去。

  局長室里,龐天岳在辦公桌前來回踱步,神態焦慮不安。辦公桌上擺放著一份標有加急字樣的傳真件。

  劉振漢氣喘吁吁衝進來。龐天岳急步迎上,問:「說實話,振漢,你打沒打張峰?」

  劉振漢滿臉驚愕:「龐局,你這是啥意思?」

  龐天岳追問:「你們真的沒在審訊中採取極端手段?」

  劉振漢滿面通紅,嘴唇發抖:「龐局,我跟你幹了這麼多年,你還不了解我?從我手下過了多少犯人?我啥時候動過他們一指頭?」

  龐天岳凝重的神情有所緩和:「我也不相信你會幹出這樣的事。但是……現在看守所匯報,說從張峰身上搜出一份控訴信,控訴你在審訊中對他刑訊逼供,使用了許多駭人聽聞的手段。現在省廳都知道這件事了,市委領導也十分關注這件事。」

  劉振漢跳起了腳:「媽的,這不是誣陷入嗎?」

  龐天岳沉聲道:「我最擔心的就是過早觸動那伙腐敗分子。告訴你,你們審張峰時,陸伯齡去聽了。」

  「啊?」劉振漢大驚。

  龐天岳問:「你是不是說到黑皮本的事情了?」

  劉振漢點點頭:「是。」

  「你不應該這麼早就拋出底牌,那伙人已經行動起來了!」龐天岳臉色異常嚴肅,「張峰之死是他們走出的第一步棋,第二步棋比這還要嚴重,步步都是死棋啊!」

  劉振漢臉色鐵青:「這第二步棋是什麼?」

  「市政法委剛才通知我,暫停你對此案的偵審工作,待問題査清後再作決定。」

  劉振漢額上的青筋直跳:「讓我停職接受審查?」

  龐天岳嘆了口氣:「不知道消息為什麼傳得這麼快,省廳已經打電話過問此事,由此也可以看出,這是他們的陰謀。我剛從聶大海那裡回來。我給他分析了這裡面的蹊蹺。他對你還不錯,他的意思是讓你去黨校學習,這個案子交給別人。」

  劉振漢鼻孔里發出一聲低沉粗重的「哼」聲:「不去!我決不走!就算停職我也要呆在天都,我倒要看看他們能把我怎麼樣?」

  龐天岳露出欣慰之色:「我現在正在拖他們。我已明確告訴他們,犯罪嫌疑人張峰被殺是此案的一部分,這件事的發生恰恰說明案件的偵破要加緊進行。在張峰的死亡原因沒有査明之前,僅憑一封舉報信,在沒有任何證據的情況下就中止案件主辦人的工作是不合適的。」

  劉振漢感動地望著他,緊繃的嘴唇抖了抖。

  「振漢啊!案件的偵破已到了關鍵時刻,圍繞著案子所發生的這一切,都說明真正的較量開始了!」龐天岳語調沉重起來,「你明白我的意思嗎?張峰在這時候被殺絕不是偶然的!他們已經向我們發出了強烈的信號,也可以說是挑戰或是說應戰!而這些才僅僅是拉開序幕……」

  劉振漢咬牙道:「是的,我已經感受到了。」

  「我以前就十分明確地告訴過你,如果你決心把案子辦下去,就要有應付一切突發變故的思想準備和犧牲一切的心理準備,親情愛情友情乃至自己的所有。你現在已經看到了,我所提醒你的這些話絕非危言聳聽。咱們做警察的從來不怕對手——也就是罪犯的殘忍兇惡以及狡猾陰險。可這些一旦被權力權勢包裝起來,被親情友情等私情掩護起來,那它的強大就可以摧毀一切。尤其是在目前咱們的法制還沒有健全的情況下,咱們執法者就不得不為此付出沉重的代價。」

  劉振漢默默聽著龐天岳的話,粗黑長眉下的瞳孔里跳動著兩團火苗,大口大口地抽著煙。

  龐天岳拍拍他的肩:「你抓緊干吧。我想,留給你的時間不多了……」

  劉振漢把煙摁在菸灰缸里,霍地站起:「明白了!」

  龐天岳也站起身來:「我會盡力保住自己局長的位子,用這頂烏紗來盡力保護你。如果有一天我保護不了自己了,就請你自己珍重吧!」

  劉振漢和龐天岳緊緊握手,熾熱的目光在無言地交流著……

  王麗敏手捧著文件夾走向董事長室,裡面傳出手風琴聲。她站在門口靜靜地聽著。

  聶明宇心緒不寧,他的手指在鍵盤上跳動著,將一首曲子隨意演繹,手風琴在他手中發出詭異的曲調,最後轟然一聲共鳴。他滿頭大汗,雙臂軟軟地垂下,終止了自己的瘋狂發泄。

  王麗敏這才敲門走進:「董事長。」

  聶明宇慢慢回過頭來:「麗敏,有事嗎?」

  王麗敏把材料遞上去:「這是全年度的財務報表,請你過目。」

  聶明宇很隨便地掃了一眼材料,往桌上一放,看著王麗敏道:「麗敏,今天老爺子給我打了電話,說給振漢要了個名額,去省里上黨校。這是給市里第二梯隊作準備,恭喜呀!」

  王麗敏笑了:「嗨!振漢呀?我看他是阿斗,扶不上去的,他就只能幹刑警!」

  聶明宇往前傾了傾身子,誠懇地說:「我希望你能說服他去。現在張峰死了,案子也可以結了,大家都想平靜下來。你說是不是?」

  王麗敏很乾脆地答應:「行,我勸勸他。」

  聶明宇有點傷感:「看看因為這個案子弄得,真是兩敗俱傷。我和振漢現在快成路人了。張總和小芮都被振漢打死了……」

  王麗敏吃驚不小:「什麼?是他打死了張總和小芮?」

  聶明宇很悲傷的樣子擦擦眼:「這件事無論如何不能繼續下去了,你勸勸振漢,讓他撒手吧,太多的人為這個案子付出太大的代價了。」

  王麗敏默默地點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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