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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08:58:15
作者: 張成功
劉振漢推著自行車從刑警支隊院裡往外走。龔靜帶著亮亮從外面走了進來,問:「劉支隊,幹嗎去?嫂子有消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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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說住公司呢,這個人脾氣倔。」劉振漢苦笑笑,看著兒子。「亮亮,怎麼這會兒就下課了?」亮亮側著臉看旁邊,不睬他。
龔靜接過話說:「上午考試,他不願意上學,我就……」
「那怎麼行?」劉振漢皺起了眉頭。「龔靜,送回去。今天放學別接他,媽媽不去就讓他自己回來。你趕緊協助王明調查女屍案,時間不多了。我這就去蕾蕾那裡,再求她試試,看能不能把另一個受害人的頭像復原出來。」
龔靜答應一聲,便欲往裡走。亮亮卻不動,虎視眈眈地盯著爸爸說:「我要媽媽!」
劉振漢摸了摸兒子的頭:「你不要她,她也會要你的。過不了兩天,她就會主動回家,放心上你的學吧!」
亮亮這才嘟著嘴,跟在龔靜身後,顛兒顛兒地走進去。劉振漢跨上自行車,向美術學院方向趕去。
畫室里,顏名倚在椅子上,看著蕾蕾在做雕塑。蕾蕾不時側目看看他,臉上洋溢著笑。
「說句外行話,真的比你以前那些作品有神韻了!」顏名由衷地誇獎。
「該謝謝你,這算是頓悟吧?」蕾蕾調皮地撇撇嘴角。「你這是誇我還是在夸自己?」
顏名也笑了。但他馬上便收回了笑容,很鄭重其事地道:「蕾蕾,有件事我必須告訴你。我可能要走,要很長時間。去邊疆走走寫生是我早就定好的計劃,再晚,氣候就不允許了。」
蕾蕾很吃驚。她沒有回身,停下手中的活問:「多長時間?」
「半年以上吧。」
「為……為什麼那麼長時間?」
顏名坐直身子,摟住她的肩道:「不管我在哪裡,其實,我們都離得很近不是嗎?我最擔心的,倒是你……」
蕾蕾滿眼的淚水。她轉過身慢慢伏到顏名懷裡:「不去不行嗎?」
顏名搖搖頭,輕撫著她的秀髮道:「蕾蕾,臨別前,我不能不最後提醒你:留心你身邊的人,哪怕是你最信任的人。可能愈是親近的人,往往傷害也是最厲害的。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蕾蕾閉上眼睛:「我總覺得你是在說自己。」
「傻丫頭,以後你會明白的。」顏名嘆了口氣,顯得很無奈。他不得不改變話題,問:「你那個雕像給人家砸了,怎麼辦?」
蕾蕾從他懷裡躍起。「什麼怎麼辦?本來就不關我們的事。再說,振漢哥現在變了,很冷血,我真的有點生他的氣。他不該聽信別人的挑撥,對我哥瞎猜疑!」
「此話差矣。公安局沒破案之前,對任何人都是懷疑的。倘若你相信你的企業家哥哥,就不必這麼敏感,最後定案是要靠證據的。」顏名對莆蕾的態度頗不以為然,接著又耐心開導她:「你我都是公民,更何況,被害人也是你這樣的女孩兒,起碼的階級感情還是應該有的吧?你有這個本事,就應該幫助她們伸冤。退一萬步說,你自己也清楚,從這個過程中你可以學到很多,同時又幫助了你那個哥哥,不是很好嗎?」
「別這么正兒八經地說話好不好?你個老學究!」蕾蕾嗔了他一眼。「我沒說不幫呀!不就是當時在氣頭上,把他沖走了麼?」
顏名抱住她,一陣熱吻。蕾蕾頓覺天旋地轉,軟軟地俯在他的胸口。顏名凝視著她水波微盪的大眼睛輕聲說:「我知道你是個有正義感的女孩。什麼是對,什麼是錯,還是清楚的。我相信,我走了之後,你有能力把另一個女孩的面貌復原出來。你肯定行。」
蕾蕾甜甜地笑了。這時有人敲門。她走過去打開門,原來是劉振漢神情尷尬地站在門口。他看著蕾蕾道:「蕾蕾,還生氣嗎?我來道個歉。」蕾蕾回頭看顏名。顏名鼓勵地向她使個眼色。
「振漢哥,別說什麼道歉不道歉的,那天我也有些感情衝動。你要說實話,我會認真考慮的,沒準能幫你。」蕾蕾迎著劉振漢的目光,誠懇地說。
劉振漢頓時激動了,「到底還是我的妹妹!」他看了看顏名,似乎明白了什麼,有些不好意思地撓撓頭。「我沒打擾你們吧?」
蕾蕾的臉騰地紅了。顏名依然保持著常態,對劉振漢道:「劉支隊長,我想單獨找你談談,可以嗎?」
「當然可以,你可是幫了我們的大忙呢!」劉振漢很爽快地便答應了。
兩人走出畫室,在走廊的盡頭停住腳步,倚靠在樓道欄杆上。劉振漢道:「謝謝你。你不說話,蕾蕾這孩子性子一犯,很難說服哩。」
顏名道:「這也是很巧合的事。如果不是你們辦這個案子,我和她也許不會又走到了一起。頭像復原的事,您別著急。如果順利的話,最遲明天下午就差不多了。」
劉振漢很興奮。「真的?能這麼快?」
顏名點點頭:「沒事。她是小姑娘脾氣,人還是很正的。這不,馬上就幹上了。到什麼時候她都不會失去做人的準則。」
「這個我了解,我們是從小在一塊長大的,她就像我的親妹妹。」劉振漢點上根香菸。「蕾蕾和別的女孩兒不一樣,你們能在一起,說明你也很特別。」
「我沒什麼特別。」顏名目光熱切地看著他。「我倒是很佩服你這種看似普通的男人,卻能在非常狀態下保持清醒和理智,把情和義上升到一個高尚的境界!為我,也為所有的人樹立了一塊光燦燦的人生路標!」
「非常狀態?」劉振漢故作不解地沉吟著。
「你不必瞞我。從馬荃和小路的閒談中我已經略知一二。」顏名把目光投向樓下的冬青樹叢,感慨萬端地說道:「現在有血性的男人我見得不多了。也許我這麼說有些偏激。但我覺得你是位難得的大丈夫。白居易有詩云,『勿輕直折劍,猶勝曲金鉤。』何為血性?就是面對邪惡的陽剛正直,就是關愛天下人的良知和情操。我很清楚,你為此付出了很多很多:心靈的蹂躪、感情的折磨、親人的責難,等等。劉支隊長,你不容易啊!」
劉振漢被眼前這位看似文弱書生的一席話深深感動了,眼睛不由得一陣發熱。
顏名收回目光,注視著他輕聲道:「我單獨和你談的意思,想必你也知道。有個人夾在你和聶明宇之間,我擔心她會受到傷害。」
「我明白你說的是蕾蕾,她不僅是明宇的妹妹,也是我的妹妹!」
「因為我要遠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蕾蕾她……」
劉振漢打斷顏名的話,加重語氣道:「你放心,無論什麼時候,我都會照顧她!」
「無論什麼時候?」
「對!我向你保證!」
兩個男人的手緊緊地握在了一起。
肖雲柱在街道上一顛一顛地走著。他走到李記胖頭魚店前,抬頭朝裡面瞄了一眼,發現疤瘌李正在客人間張羅著。他對著門嚎了一嗓子:「嘿,生意不錯嘛!」
疤瘌李趕忙走出來。「怎麼了哥?裡面坐?」
肖雲柱翻翻眼。「今天時辰到了,把那個地下室給我準備好!」
疤瘌李滿面為難之色。「哥,不行呀,現在全堆著貨呢!」
「早他媽幹嗎去了?幾天前就給你打了招呼!」肖雲柱斜他一眼。「怎麼?害怕?」
「不是。就是……」疤瘌李把他拉到僻靜處。「咱做點別的生意不行嗎?這太冒險……」
肖雲柱真惱了:「我說你怎麼變成這個慫樣子?告訴你,今天晚上必須給我準備好,別他媽找我翻臉,聽見沒有?」
兩人正說著,只見那個人販子村婦嗑著瓜子,從街頭晃了過來。
疤瘌李像死了爹似的哭喪著臉說:「好好,你是大爺,我現在就帶你們這對狗男女去看看。」
他帶著肖雲柱和那村婦,穿過熙熙攘攘的店堂,順著樓梯進了潮濕陰暗的地下室,一股霉味撲面而來,兩隻正在覓食的老鼠吱吱叫著從他們腿下躥出。他們越往裡走越狹窄,好不容易才擠進了門。村婦叫道:「什麼鬼地方?費這麼大勁!」
肖雲柱眼一橫,斥道:「別他媽喊,這事就得小心點!記好了地方,拿到錢後,你自己來領!」
村婦不無擔心地說:「兄弟,到時候沒人,我不是傻了眼?哪有先付錢的道理?」
肖雲柱指了指疤瘌李道:「沒看見上面是他的店啊?能跑哪去?照片也給你了,還怕個鳥?告訴你,錢不拿來,我先抄了你的窩!」
村婦歪著臉想了想,覺得他說的有些道理,於是,笑了笑說:「老弟放心,不過,你得給我餓兩天孩子。孩子餓兩天就聽話了,要不,我以後麻煩。」
「放屁!」疤瘌李不願意了。他知道孩子在這多呆一天,自己就多一分危險。「別他媽出人命,到時候還不都是我擔著?」
女人胸有成竹地道:「我干多少年這買賣了,沒事……」
肖雲柱不耐煩了,手一伸:「別廢話了,你把錢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