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鑫龍煤炭科技開發有限公司的業務量步步升高，客商趨之若鸞，訂單紛至沓來。喬小龍振奮不已，如果照此發展下去，鑫龍大廈的啟動資金便指日可待了。但幾經商海沉浮渾身傷痕累累的喬小龍並沒有因暫時的興盛而陶醉，他嘗夠了樂極生悲和福兮禍所伏的苦頭，要鞏固已有的成果，謀求長足的發展，就必須深思熟慮具有高瞻遠矚的戰略眼光，才能防患於未然，杜絕類似鑫龍大廈的危機。他在謀劃著名一個能夠達到這些目的的大動作。

  這天晚飯後，他被電視上關於上海舉行世界五百強財富論壇的報導觸發了靈感，突發奇想地對林非說，能否在淮海發起舉行一個大型的活動，名稱可以是有關煤炭科技發展的研討會，形式可以是酒會之類比較有聲有色的。林非聽後禁不住拍手叫絕，連聲表示贊同，說小龍你這一構想太棒了，既展示了咱們的產品起到了招商作用，又打出了名氣擴大了影響，提高了公司在煤炭業的地位，真是一舉數得呀！喬小龍得到林非的支持，信心更足了，當即便定了「淮海煤炭發展論壇」的名稱，主辦者自然是鑫龍公司。兩人越談越興奮，竟連夜琢磨出論壇GG主題詞：一次化人脈為錢脈的真誠握手；一次把握商機市場的智慧碰撞；一次豪傑會盟煮酒縱論煤炭業……

  方案確定之後，喬小龍就迅速付諸實施。他讓林非向重點客商及有關煤炭技術精英發出邀請函試探一下反應，同時，向市政府和有關職能部門遞交了申請報告。因為沒有政府部門的支持，這個活動是很難順利進行的。最重要的部門當數礦務局，他們的態度將直接關係到論壇的成敗。

  為了確保構想成為現實，喬小龍決定親自登門拜晤礦務局的負責人。

  這天下午，上班時間剛到，喬小龍就讓林非帶上有關籌辦論壇的資料，和他一道去淮海礦務局。林非猶豫了一下，說她最怕與官場打交道，就讓阿海或是姚飛去吧。喬小龍不同意，說這件事只有你最了解，也是你一手操辦的，不能不去。接著他又向林非闡明了礦務局的重要性，林非見無法推託，只得勉強同意了。

  本章節來源於𝚋𝚊𝚗𝚡𝚒𝚊𝚋𝚊.𝚌𝚘𝚖

  淮海礦務局的前身是煤炭指揮部，雖說和市政府是平級單位，但它的辦公大樓卻比市政府氣派多了，顯示著它的財大氣粗。

  喬小龍和林非走進寬闊的茶色玻璃樓門，在門衛處登記過後，便乘坐局長專用電梯直達18樓，按事先的約定，摁響了掛有「副局長」標牌的門鈴。裡面傳出頗具威嚴的「請進」聲。喬小龍看看略略有些緊張的林非，淡淡一笑道：「當官的都這德行，你不把他當回事，他就不是回事了！」說著，手上用力，推開了房門。

  胡副局長拿姿拿勢地坐在寫字檯後，正手執簽字筆，在一份像是文件之類的紙上畫著圓圈。他下頜微抬，瞥了喬小龍和林非一眼，不無敷衍之態地隨口說：「先請坐，我馬上就好。」

  喬小龍和林非在沙發上坐下，靜靜地等待著。過了一會兒，胡副局長在文件上終於畫圓了那個圈，自語般道：「現在的年輕人，太不注意文字修飾，我這等於重寫一遍，唉！」嘆過氣發過感慨，他才像突然想起有來客的樣子抬起臉，盯著喬小龍，「你就是喬小龍吧？」

  喬小龍心中暗自好笑，臉上自然絲毫不能顯露，欠了欠身子：「是的胡局長，不好意思，打擾了！」他指指身旁的林非介紹說：「這位是我們公司的林非女士，也是這次活動的具體策劃人和籌辦人。」

  胡副局長的目光不經意地滑向林非，雙眸驟然一亮，不覺凝住了。他的神態突然之間便有了天差地別的改變，從寫字檯後站起，快步走到冷熱兩用飲水機旁，用一次性口杯接了兩杯純淨水，放在茶几上，熱情地道：「二位請喝水，別客氣！」

  喬小龍對他的變化有些驚訝，心想這人是不是神經上有毛病。林非自然能看出個中緣由，只是抿著雙唇，對胡副局長微微一笑。

  胡副局長被林非這一笑弄得心旌搖曳，屁股剛挨著對面沙發的邊就朗聲道：「你們的這一創意很好，很有展望未來的現代眼光嘛！」

  喬小龍被他不倫不類的又是未來又是現代的話弄得無所適從，不知該怎樣應和他，只得口中不停地「嗯嗯」著。

  胡副局長繼續看著林非大發宏論：「煤炭產業是個既古老又新潮的行當，具有廣闊的前景和巨大非凡的市場潛力。你們的這一舉措將開創淮海煤炭業的新紀元，具有承前啟後的歷史意義，一大批煤炭科技精英將矚目淮海這片熱土。你們這是做了一件功德無量的壯舉啊！」

  喬小龍聽得雲山霧罩，迷迷瞪瞪地看著胡副局長嘴角上的白沬，順口道：「我們的林女士就是一位煤炭科技專家，有很深的造詣呢！」

  胡副局長誇張地驚嘆一聲，往林非面前傾了一傾身子：「沒想到！真沒想到！林小姐不僅容貌出眾，而且才華奪人！幸會！幸會！」

  喬小龍這才看出點端倪，眉宇間便不自覺流露出一絲輕蔑，不無揶揄地道：「胡局長也是挺有水平呢，剛才高屋建瓴的一番話對我們深有啟發，真是大大開闊了我們的眼界，使我們對辦成論壇更有信心了。」

  胡副局長被喬小龍這麼一抬，不由得更來勁了，一拍沙發扶手道：「我這個人也許是眼高手低，對人很少恭維，但林女士策劃的這個活動的確令我佩服，不愧是巾幗豪傑！」

  喬小龍乘勢說道：「那以後就讓林女士多跟您聯繫，請您多多支持關心。」說著意味深長地看看林非，調侃道，「你以後可要多多當面請教胡局長，聆聽教誨，加深了解呀！」

  林非嗔了喬小龍一眼，正要說幾句什麼，話早又被胡副局長搶過去了：「沒問題，我們日後要多切磋切磋。林小姐你大膽地干吧，我代表礦務局全力以赴支持你！」

  林非哭笑不得，只有點頭的份了。

  喬小龍把公文袋遞給胡副局長：「這是計劃書，請胡局長過目，還望多提指導性意見，使這次活動能更加圓滿。」

  胡副局長接過來拍了拍道：「從你上午的電話和剛才的介紹，我已經對你們的創意和活動內容了解得差不多了，你們就放開手運作吧，到時候我們礦務局一定大力支持，我親自負責給你們協調，局裡面的主要領導屆時一定出席！」

  喬小龍表示了謝意，看事情已經順利解決，便欲告辭。胡副局長正在興頭上，兩眼盯著林非不放，極力挽留，說話逢知己千句少，再聊一會兒沒關係。喬小龍不好勉強，只好又坐了下來，看著他和林非熱火朝天地神侃，偶爾搭上一句。

  胡副局長「警句」不斷，「妙語」連珠，別人還沒聽出怎麼回事，他自己便被自己逗得開懷大笑。開始時，林非還故意做出很專注的樣子，像個小傻瓜似的忽閃著兩隻大眼睛聽他海吹，到了後來也不由得秀眉微蹙，示意喬小龍趕快提出撤退。

  喬小龍為了照顧胡副局長的情緒，又忍了一會兒，才起身道：「胡局長，您工作這麼忙，真是不好意思再打擾您了，我們改日再來拜訪您！」

  林非也趕緊站了起來。

  胡副局長雖然餘興未盡，但是見他們都已經站了起來，也不好再挽留了，有些遺憾地起身和他們握手道別。喬小龍和林非快步向門口走。胡副局長像突然想起什麼似的喊道：「請二位留步！」

  喬小龍和林非不知道他又要幹什麼，轉過身疑疑惑惑地看著他。

  胡副局長趨步上前，道：「你們還沒有見過嚴局長吧？走，我帶你們去拜見拜見他！」

  林非似乎被他折磨怕了，忙推辭說：「嚴局長今天就免了吧，我們改日再登門拜會。」

  「既然來了，還麻煩下次幹嗎？以後的事有我就行了！走走，現在就去他辦公室！」胡副局長不由分說，乘機緊緊握住林非的手往外拉，另一隻手打開了房門。

  喬小龍無奈地對林非聳聳肩，斜斜地啾她一眼，那目光分明在說：漂亮的小姐面子大呀，真是無堅不摧……

  局長室就在隔壁，胡副局長進門之後就向嚴局長簡單介紹了喬小龍幾句，然後很隆重地推出了林非，什麼著名的煤炭科技專家，什麼才華出眾的巾幗女傑，溢美之詞連喬小龍聽著都感覺到臉上發燙。

  林非進門之後，就有意地躲在喬小龍背後，好像對領導幹部有些畏懼感。現在胡副局長這麼一介紹，她也就不好不上前了。她怯怯地伸出手和嚴局長握了握，然後又低垂著頭站在了喬小龍的身後。胡副局長未等嚴局長發話，便主動地讓他們隨便坐。

  嚴局長在與林非握手時，禁不住多看了她兩眼，微微怔了怔，但隨之便被胡副局長的滔滔不絕吸引了過去。

  胡副局長詳細介紹了他們的來意，並且表明了自己讚賞的態度。嚴局長自然也就不好多說什麼了，連聲說是好事，胡局長支持他也會全力支持。

  喬小龍向嚴局長表示感謝，並為自己從前沒向礦務局多請示匯報表達了歉意，希望嚴局長胡副局長抽暇親臨鑫龍公司視察指導。

  嚴局長嘴裡「嗯」著，偶爾點點頭，喬小龍看得出他是心不在焉，眼睛卻不時地瞄著林非，心中不覺道：這礦務局的領導是不是都有好色的毛病，怎麼一見漂亮的小姐全是賊眉鼠眼的？想到這些他感到特沒勁，便想起身告辭。

  就在喬小龍欲站未站之時，嚴局長突然對林非開口了：「林女士是哪兒人？」

  林非一驚，忙答道：「北京。是在北京長大的。」

  嚴局長搖了搖頭，沉吟片刻後道：「看著你挺面熟，可一時又想不起來了。」

  林非笑了笑說：「也許嚴局長認錯人了，但下次見面就認識了。」

  胡副局長不失時機地恭維道：「漂亮的小姐長得都差不多，亂花迷人眼嘛！」

  嚴局長聽了這話，甚覺不妥，怕引起在座人的誤會，也就不再去細想深究了，做出辭客的姿勢，「你們舉行論壇的事就由胡局長全權負責處理了，是不是就這樣？」

  喬小龍和林非都連忙站了起來，有了一種解脫感，與嚴局長握手道別。

  胡副局長把他們送到電梯口，特意地叮囑林非：「別忘了常來，我對你可是有一見如故之感呀！」

  「我也是我也是，謝謝胡局長的關心支持！」林非不得不應付著。正說話間，電梯到了，林非逃也似的鑽了進去。

  胡副局長剛打開辦公室的門，就聽到電話鈴在一聲接一聲地響著。他心情很好地拿起聽筒，用輕鬆愉快的音調問道：「喂，哪位？」

  「是小胡吧？我是鄭重。」

  他忙握緊了話筒，聲音變得謙恭：「是是，鄭市長您有事？」

  「有個鑫龍公司找你了吧？」

  「是的，他們的總經理剛走，是為舉辦論壇的事。您的意思是……」

  「市政府也接到了他們的報告，我認為這樣的活動應該由你們或是政府部門舉辦比較合適。再說他們弄的鑫龍大廈已經惹了不少的麻煩。這件事你和老嚴可要慎重對待啊！」

  胡副局長馬上便明白了鄭重的意思，對著話筒道：「鄭市長，我明白了，我們會處理好這件事的。」他放下電話，便不由得琢磨開了：鄭重的態度已經十分明確，他之所以持反對意見，並且不惜屈尊親自來電話打招呼，說明其中有豐富的內容，很有可能便是為了女婿的一龍公司。因為喬小龍他們的舉措無疑會對吳淮生構成威脅，影響其公司的發展。可是他的確對那個姓林的才女產生了濃厚的興趣，她那光彩照人的容貌，一顰一笑的嫵媚，真是驚人魂魄撩人心弦，不能不讓人迷醉。他暗自決定，先看看林非的表現再說，倘若她真能投懷送抱，那就對她對鄭重各送一半人情，暗中支持，明里消極。想到這兒，他不由得咧開大嘴，自得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