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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08:51:40 作者: 張成功

  以林非名義申報的煤炭科技開發有限公司終於註冊登記了。喬小龍毫不忌諱地沿用了「鑫龍」的名字,因為只有用這個作公司的名,他才能提精壯神,才有一種使命感。公司開張是在靜悄悄中進行的,沒有舉行儀式,也沒有向任何部門表示「心意」。喬小龍決心靠自己的實力贏得市場。

  林非在此之前已向一龍公司研究所的同行伸出了橄欖枝。他們自喬小龍離開之後,一直沒有什麼作為。吳淮生把主要精力放在了客戶應酬上,把所里的事務全交給了姚飛。而姚飛是個將才絕不是掛帥的料,根本管理不好,使得研究所處於半癱瘓狀態。作為專業技術人才,賺養家餬口的錢只是一個方面,更重要的還是想在事業上有所建樹。所以他們一聽說喬小龍要建煤炭科技公司,便毫不猶豫地跳槽改投到他的門下。第一個響應的自然便是他的老同學姚飛。

  有了人才就什麼都有了。何況林非和姚飛都是當今煤炭業的科研精英。他們在賦閒了一段時日之後,把積攢的幹勁全拿出來了,夜以繼日地研製開發新產品,很快便碩果纍纍。鑫龍煤炭科技開發有限公司頓時名滿天下,客戶紛至沓來。喬小龍初戰告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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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龍公司受到衝擊是必然結果。隨著鑫龍的興盛,一龍漸呈疲態,市場競爭中根本不是對手。吳淮生開始時對喬小龍的咄咄逼人之勢,不得不咬著牙一忍再忍,一讓再讓。他下不了狠心與昔日的弟弟拼殺,也認為喬小龍會適可而止,畢竟血濃於水,不會有將他置於死地的冷酷絕情之念。可是隨著公司經營的不斷惡化,以至到了捉襟見肘的程度時,吳淮生才看清了喬小龍要徹底擠垮他的真實面目。他的心流血了,頓時便有了一種情斷義絕的感覺。在深深悲哀的同時,也從心底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憤怒。他不能不掙扎,不能不抵抗,不能不給這小子點兒顏色看看了。

  吳淮生所能依靠的,當然便是鄭重手中的權力。

  這天中午,吳淮生開車送來李玉茹早就讓他購置的老年健身器,李玉茹沒讓他走,留他吃午飯。他沒有推辭,撥通鄭莉的電話打了個招呼。

  吃過飯後,吳淮生對鄭重說,想跟他談點事。鄭重在吃飯時就看出吳淮生憂心忡忡,神思不寧,猜知他肯定是遇到了大的難題,正要問問他,便和他一塊兒走進了書房。

  吳淮生將公司的現狀毫無保留地告知了鄭重。鄭重頗感驚訝,問他是什麼原因造成的。他據實回答說出了喬小龍。鄭重更覺得不可思議,喬小龍的公司是搞科技開發,以有價轉讓項目為主,你的一龍公司是做煤炭貿易的實體,他怎麼能對你構成威脅?吳淮生說,實際上並非如此,他們並不是僅限於科技項目轉讓,更主要的業務是做原煤交易,只是把那些項目作為打開市場的金鑰匙。鄭重聞聽此言,不禁對喬小龍的厭煩又增加了幾分,眉頭深深皺了起來。

  「現在公司狀況非常糟糕,這個月虧損率已達到20%,如果繼續下去,不出一年,公司就會倒閉!」吳淮生愁眉苦臉地對鄭重道。

  鄭重背著手踱步,感慨萬分地說:「沒想到喬小龍變成了這個樣子,人心真是讓人揣摸不透。這讓我想起了農夫與蛇的故事。」

  吳淮生心裡不覺一抖,馬上便想到了喬一龍和孫鳳珍,捫心自問,他沒有做出一絲一毫對不住小龍的事。前面養他長大,供他上學的事就不提了,即便在他做出辦煤炭公司,拉走研究所大部分人才的不義之舉情況下,他吳淮生也沒有到孫鳳珍面前說一個「不」字。他已經做到仁至義盡了,還有什麼可愧疚的呢?

  鄭重繼續著剛才的話題:「你為了兒時的過失,已經補償了二十多年,不應該再有良心上的負擔。何況你辦一龍公司的初衷就是為了大家日子過得好一些,並沒有什麼私心雜念。在這件事情上,我認為你是沒有責任的。至於喬小龍貪圖名利,把情和義拋到了一邊,那是他的品質被物慾腐蝕了,該一刀兩斷就得一刀兩斷。否則,只能助長他的私慾膨脹,干出更讓人齒冷的事來!」

  吳淮生點點頭道:「是的,不然我不會告訴您這些事情。」

  「如果你下了決心,那就好辦了。」鄭重停住腳步,注視著吳淮生,「我全力以赴支持你,有什麼要求,說吧!」

  吳淮生抬起臉,「我從來沒為公司的事打過您的招牌,我現在只能……」他欲言又止。

  鄭重馬上便明白了吳淮生的意思,很乾脆利落地說道:「這沒有什麼可羞羞答答的。我當了十年的市長,沒給家裡謀過一點私利,今天就為你這個女婿破次例吧。礦務局的嚴局長是我黨校的同學,分管煤炭經營的胡副局長是我過去幫他轉的幹部身份。他們為了取得市裡的關心支持,數次請我聚聚。我下午通知他們,就放在今天晚上吧。你下班後到市政府去接我。」

  吳淮生激動了,連聲答應。此刻,他分辨不清,在心中涌動的是興奮還是悲哀,是甜蜜還是苦澀……

  華燈初上。吳淮生開著奧迪車在搖曳的燈海里緩緩流動。鄭重坐在後排座位上,閉目養神。吳淮生從後視鏡里看了看鄭重,心裡一陣陣翻騰開了:利用岳父的權力去競爭市場,是不是太醜了?而且對付的還是自己的兄弟,是不是有些卑劣?幹這種讓人戳脊梁骨的事對於他來說還是第一次,他覺得渾身發虛,如有芒刺在背。可是,他能有別的選擇嗎?喬小龍已經殘酷地剝奪了他選擇別的權利!他弄不清繼這個不祥的開端之後還會發生什麼事。他也沒有心情去探究去推測,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奧迪車在礦務局小餐廳門前緩緩停住。嚴局長、胡副局長等一千人已在門前恭候。胡副局長待車停穩,趨步上前拉開後車門,把鄭重攙下車來,連聲說著「歡迎老領導光臨」的話,親熱和尊敬之情溢於言表。

  眾人簇擁著鄭重走進餐廳,吳淮生緊緊跟隨在後面。

  餐廳里燈光輝煌,笑語喧譁。鄭重把吳淮生拉到面前,介紹給礦務局幾位領導。他們原以為吳淮生是司機,一聽說是市長的乘龍快婿,態度頓時大變,又是握手,又是拍肩膀,熱情恭維之狀無以言表。

  酒菜上席,眾人紛紛就位。鄭重自然是坐在主賓位置,嚴局長和胡副局長按原來的排列是分坐鄭重兩側。吳淮生的身份明確後,胡副局長便硬將他摁在了自己的位子上。吳淮生頗有些尷尬,一時間手足無措起來。

  鄭重對他揮揮手道:「小胡的心意你就領了吧,都不是外人,沒什麼不好意思。」

  胡副局長忙接上話道:「是呀,是呀!既然你是鄭莉的先生,就是我的妹夫了嘛!」

  嚴局長也在一旁打趣:「你今天可是貴客。鄭市長很少帶家裡人赴宴,由此可見你這個乘龍快婿在岳父心中的地位是何等重要!」

  吳淮生從來沒經過這樣的場面,被局長副局長這麼一抬,沒喝酒臉就紅了。

  酒過三巡,賓主就乘著酒興天南海北地侃了起來,一會兒是美國世貿大廈被炸,拉登到底是不是主謀,他究竟是躲在阿富汗還是逃到了別的國家;一會兒是申奧成功,足球踢出了亞洲,顯示中國的地位在一步步升高。扯著扯著便扯到了煤炭市場的前景上。鄭重這才就著話題很隨意地亮出了吳淮生的底牌:「我剛才忘了介紹,淮生說起來跟你們還是一家人呢!」

  嚴局長和胡副局長都不由得略略有些詫異地「哦」了一聲。

  鄭重接著道:「他是一龍煤炭開發公司的總經理,你們說算不算一家人?」

  胡副局長首先驚呼:「哎呀,淮生老弟,原來你就是一龍公司的老闆,失敬失敬!」

  嚴局長也故意用埋怨的口氣對吳淮生道:「淮生,你這麼做可就不對了,咱們是地道的一家人,你怎麼從來連個面兒都不露,是不是怕我們沾你這個市長女婿的光?」

  吳淮生頓時如坐針氈,面紅耳赤地搓著手,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鄭重知道吳淮生從來沒接觸過官場,適應不了這種虛虛實實的官場文化,加上他本性憨厚,更理解不了其中的玄妙。於是不得不為他解圍:「嚴局長,淮生在我面前提起過,說你們礦務局對他支持很大,如果有慢怠的地方,這帳記在我身上,下次我做東請諸位!」

  大家都笑了,說豈敢豈敢。

  胡副局長端著杯站了起來,對吳淮生道:「今天算認識了,我敬你一杯,以加深印象。有什麼困難儘管開口,咱們共同把淮海煤炭這塊黑蛋糕做大做香!來,哥先喝為敬!」說罷一個仰脖「咕嘟」把酒灌進了喉嚨。

  吳淮生連聲道著謝,也喝乾了杯中的酒。

  鄭重用筷子點點胡副局長,笑著說:「還要做活喲!」

  嚴局長自然能聽出鄭重的弦外之音,忙對胡副局長道:「你以後可要加強同一龍公司的合作,遵照鄭市長的指示,把市場做活啊!」

  胡副局長心領神會,馬上表示沒有問題。

  鄭重見目的已經達到,不失時機地站起來,舉著酒杯對眾人轉了一圈,道:「為了你們合作順利,也為了淮海的明天更美好,咱們共飲一杯!」

  眾人紛紛站起來,互相碰杯,餐廳里響起清脆悅耳的「叮噹」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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