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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08:39:50
作者: 張成功
郭小鵬心事重重地駕駛著奔馳車,沿著山清水秀的遠郊公路平穩地行駛。汪靜飛回頭看了看托著手腕靠在後排座位昏睡的段海道:「你說這個殺手,他的目標是誰?」
郭小鵬轉動方向盤說:「比羊大,比牛小,但肯定不是豬,目標當然是我。」
汪靜飛道:「這個段海,平常不言不語的像個悶葫蘆,關鍵時刻還真利索。」
郭小鵬隨口說:「他當過兵,也幹過警察。」
「警察?」汪靜飛有些驚訝。
「段海是苦出身,從小沒爹沒娘,在部隊當偵察兵復員後,分配到海州大廈所在的轄區派出所,當了治安民警。」郭小鵬語調平靜,「你知道,開酒店總有些不清不白的事情,他為人又仗義,當時幫過劉眉不少忙。後來不知被誰給舉報了,警方給他羅列了一大堆罪名,什麼泄露機密、收受賄賂、執法犯法等等,他被開除出了公安隊伍。老婆跟他離了婚,帶著孩子遠走他鄉。你說他一個派出所民警,知道什麼國家機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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汪靜飛不禁又看了段海一眼,問道:「那後來呢?」
郭小鵬繼續說:「段海人挺實在,根本沒去找過劉眉,隱姓埋名到碼頭幹了三年裝卸工,後來碰上林小亮,我才知道了真相。原想給他在公司安排個小職位,他說自己沒文化,就喜歡開車。開始我並不太信任他,後來發現這個人很忠誠,又身懷絕技,守口如瓶,就正式讓他給我當了司機和警衛。」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啊!」汪靜飛感嘆之後又問郭小鵬,「董事長在海州有仇人嗎?」
郭小鵬搖頭道:「我一不奪人妻女,二不搶人錢財,三不爭人權位,應該說沒有。」
汪靜飛困惑地皺了皺眉問:「那這個人會是誰呢?」
郭小鵬深沉地望著前方說:「估計是楊春,他要報殺弟之仇。」
「楊春?」汪靜飛意外地問,「他不是那天當場被警察逮捕了嗎?」
「他至今逍遙法外。」郭小鵬臉上陰雲密布,「有些事,不是我們想像的那樣簡單。」
「那你應該馬上報警,否則還會出事的!」汪靜飛不由得著急起來。
郭小鵬淡淡地說:「如果段海沒事的話,還是不報為好。」
「為什麼?」汪靜飛疑惑地看著郭小鵬。
郭小鵬忽然有些傷感:「我在海州也算是個公眾人物,公眾人物就沒有隱私可言。倘若報警,鬧得沸沸揚揚滿城風雨,有損企業的信譽,作為個人,就難以控制局面了。」
「那就讓兇手逍遙法外,時刻威脅你的生命?」汪靜飛仍有些無法理解。
對汪靜飛的拳拳關心,郭小鵬有些感動,他用柔和的目光看了她一下,然後注視著前邊的路面緩緩說道:「兇手刺殺未遂,應該遠走高飛才對,沒有一而再再而三動手的道理。」
汪靜飛默然。
新疆。西北勞改農場採石場。
一聲驚天動地的巨響,火光耀眼,山崩石裂,碎石塊如冰雹般墜落。爆炸後的濃煙尚未散盡,數十名犯人就衝到炸落的石堆前,汗流浹背地選料打方。
烈日當頭,煙霧瀰漫,犯人們揮汗如雨,從事著繁重的體力勞動。林小強卻獨自坐在遠離工地的陰涼地里喝茶抽菸,徐徐揮扇。
白面書生靳鐵顯然沒幹過重體力活兒,掌釺的雙手虎口震裂,臉曬得通紅,此時正是最熱的時候。這兒日夜溫差極大,素有「早穿棉襖午穿紗,圍著火爐吃西瓜」一說,中午是最難熬的時辰。犯人們又熱又累,又渴又餓,很多體質弱的已快支撐不住。靳鐵搖搖晃晃正要暈倒之際,「騾子」招呼他說:「喂,『鴨子』!林總叫你過去。」
「林總?」靳鐵腦袋已經快不運轉了,迷惑地睜大眼睛。
「就是老大!」「騾子」一臉壞笑,「沒準兒他真看上你個小白臉了……」
靳鐵晃晃悠悠地向樹蔭下的林小強走去,幾次都差點被碎石塊絆倒。他走到林小強面前,林小強示意他坐下,可他根本就沒注意到,只是雙眼直勾勾地盯著旁邊的茶壺。
林小強當然看出了他眼裡的渴求,但故意不發話。他終於忍不住了,吞吞吐吐地問:「能……能給我點水喝嗎?」林小強笑了,恩賜的樣子點點頭,「喝吧。」
靳鐵顧不得道謝,捧起茶碗咕嘟咕嘟一飲而盡。他擦擦嘴,意猶未盡,眼睛仍瞄著茶壺,但沒敢喝第二碗。
「喝吧!」林小強大度地揮揮手。
靳鐵抓起碗,又喝了一大口咽了下去。
林小強搖著扇子說:「在這種地兒,有一個好身體,要比有一個好腦袋管用得多。」
「謝謝林總!」靳鐵擦拭著眼鏡,眼裡含著淚水。
「如果好身體外加個好腦袋,你到哪兒都是王。」林小強補充道。
靳鐵戴上破眼鏡,畢恭畢敬地道:「您說得對。」
「你看這螞蟻。」林小強用樹枝劃拉著地上奔忙的蟻群,「工蟻一輩子幹活兒,甚至連享受性生活的權利都沒有。蟻王一動不動,卻享受著最豐富的蛋白質營養。」
靳鐵蹲下身子伸頭去看。林小強吩咐道:「幹活去吧。」靳鐵戀戀不捨地走開,林小強眯起眼睛注視著他瘦弱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