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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特殊客人

2024-10-04 08:26:52 作者: 劉慶貴

  「伊品梅!」

  伊品梅來部隊這幾天,闕昕飛忙著執行任務,把她一個人扔在宿舍里。今天早飯後,她無所事事地拿出一本書隨便翻閱,忽聽走廊有人大聲叫她。她答應著開門迎了出去,只見一位年輕女軍官氣喘吁吁地站到跟前,拉著她的手問道:「還記得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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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伊品梅仔細端詳著眼前這位朝氣蓬勃的女軍官,快速地搜索著自己的所有記憶庫存,很快記起來了。「你叫諸葛瑗媛。」伊品梅笑著說,「我記得你原來梳兩條大辮子,怎麼現在成短髮了?」

  「梳辮子太麻煩。」諸葛瑗媛推她進屋,急切地說,「快,穿軍衣跟我走。」

  「幹什麼去?」伊品梅一邊穿衣一邊問。

  「一會兒就知道。」本來諸葛瑗媛想直截了當對她說,要帶她去參觀衛星發射場,但她想讓伊品梅過一會兒收穫一個異想不到的驚喜。她幫伊品梅快速整理好軍容風紀,然後拉著她就往外跑。兩人從樓前便道直插東邊馬路,匆忙上了早已停在路邊的小吉普。上車坐定,伊品梅環顧車內,除了司機就她倆。她疑惑不解,我怎麼能坐這輛車呢?聽闕昕飛說全團就一輛小吉普,是團長政委的坐騎。

  汽車開出營門,一個右轉彎直奔西邊而去。諸葛瑗媛向伊品梅靠了靠,笑著說:「伊醫生,你真偉大!竟敢一個人到婆家去。婆婆對你好嗎?」

  伊品梅自豪地說:「好極了,他們家人可熱情了。婆婆盡給我做好吃的,光是雞就吃了20多個。」伊品梅這次進來,就是想把她遇到的新鮮事說給丈夫聽,誰知這幾天闕昕飛也不知忙啥,白天見不著人,晚上熄燈號響了很長時間才回來,沒說上兩句話,就呼呼入睡。現在諸葛瑗媛提起這個話題,她恨不得把所見所聞全倒出來。接著,伊品梅就開了閘門似的,滔滔不絕地說了很多趣事:滿大街的男女老少光著腳丫子走路;女人幹活時用背帶把小孩捆在後背上,大人不耽誤事,小孩也挺舒服;有菸癮的人都用長長的水煙筒抽菸……

  諸葛瑗媛好奇地聽著,不時嘻嘻哈哈插話。聽著聽著,她忍不住問:「他們說話你能聽懂嗎?」

  「聽不懂。因為聽不懂,還鬧了不少笑話。有一天,我回到闕昕飛農村老家。突然,聽到婆婆和小姑在外面『甲婆!甲婆!』地喊。甲婆就是外婆。我一聽感到奇怪,外婆來了還需要如此大喊大叫嗎?我出去一看,只見門前一群雞聽到喊聲,紛紛躲進籬笆牆。再抬頭一看,一隻兇猛的老鷹瞪著大眼睛正在上空盤旋。我問小姑,為什麼雞聽到喊甲婆就躲起來。小姑嘿嘿一笑,說甲婆一來就要殺雞,因為怕殺,所以雞就躲起來了。婆婆一聽,哈哈大笑,說你別聽她瞎說,她是騙你的,不是喊甲婆,是喊鷂婆。婆婆邊說邊指著天上的老鷹說,就是天上那個鷂婆,專門來抓小雞的鷂婆。聽懂沒有?天上的老鷹叫鷂婆。」伊品梅笑著說,「聽了婆婆一番解釋,我算是明白了。但她說的甲婆和鷂婆,我聽起來都是一個音。」

  「原來如此。」諸葛瑗媛哈哈大笑,「不過,他們家的雞怎麼就不怕你這個媳婦呢?」

  「怕我幹嗎?」

  「你比那個鷂婆還厲害啊!」

  「我有什麼厲害的?」

  「鷂婆一次只抓一隻小雞,你一下子吃了20多隻。他們家的雞都讓你吃光了吧!」

  伊品梅得意地笑著說:「沒有,他們家的雞可多了。告訴你吧,我還吃過拐蟆呢。」

  「什麼拐蟆?」

  「拐蟆就是青蛙,味道可鮮了。」伊品梅說著還咽了咽口水。

  「什麼?那麼醜陋的癩蛤蟆你都敢吃呀。」

  「你弄錯了,不是癩蛤蟆。我們家鄉叫田雞,是益蟲,但沒人吃。」

  諸葛瑗媛好奇地問:「聽說南方人連老鼠都吃。你吃過沒有?」

  「不會吧?沒見他家裡人吃過。我還吃了不少魚,什麼鯉魚、鰱魚、草魚都吃了。他們家門前有一個池塘,裡面養了不少魚,要吃就現撈現做。有一次,我去池塘邊玩水,聽到水響後,一條鑲著金邊的小魚從遠處快速向我游來。我正想抓它玩,小姑大聲對我說,別動。我說多漂亮呀,抓回去養著玩。小姑說,那是螞蟥,咬住人你甩都甩不掉,它會吸你很多很多血的。」

  「咬著你沒有?」

  「沒有。」伊品梅略有所思地嘆了口氣,「我這次碰到的新鮮事真多,可惜就我一個人回去。」

  諸葛瑗媛一聽,知道伊品梅還是對闕昕飛沒陪她回家有意見,心想,是揭開謎底的時候了。她咯咯一笑,說:「闕副隊長沒有陪你回去,有意見了吧。告訴你吧,這不能怪闕副隊長。這段時間他忙得不可開交。你知道你愛人是幹什麼的嗎?」

  伊品梅搖搖頭:「他說是邊防部隊,但我不信。瑗媛,你們到底是什麼部隊?」

  諸葛瑗媛一字一頓地說:「衛、星、發、射、部、隊!」

  「啊?」伊品梅一聽,張開的嘴驚訝得久久合不回去。

  諸葛瑗媛繼續說:「我今天就是奉袁團長之命,特地帶你參觀衛星發射場。」說到此事,還得回過頭來說明端木艷嬌在清水鎮時對伊品梅的承諾。端木艷嬌給袁友方打電話,叫他請示上級機關,特批伊品梅進去。進來後,她又以家庭「領導」身份,向袁友方下達命令,無論如何也要安排伊品梅參觀發射場。袁友方心裡清楚,這樣做是違反規定的,但他還是小心翼翼地安排了。今天看到團技術室的諸葛瑗媛有空,袁團長把她叫來,如此這般地做了慎密安排。

  參觀衛星發射場,更是伊品梅夢寐以求的事。當我國第一顆人造衛星在太空遨遊之時,她和醫生護士們圍在收音機旁,靜靜地聆聽著美妙的《東方紅》樂曲,遐想著那顆美麗的星星。如果有一天能親眼看到自己國家的衛星該多好呀!怎麼樣才能把衛星送上太空呢?我國的衛星是在哪裡發射的?她一直在苦苦地尋找答案。想不到答案就在眼前。想到此,伊品梅急切地問:「闕昕飛就是發射衛星的人?」

  「是。你那位是發射中隊副中隊長,這次任務他最忙。」

  伊品梅聽到丈夫正在幹著一件最偉大的事業,她以無比崇敬的心情,望著諸葛瑗媛說:「原來你們就是發射衛星的。今天我能到衛星發射場參觀,太幸福了!」

  看到伊品梅激動萬分的樣子,諸葛瑗媛心想,必須給她潑點冷水降降溫。她望著伊品梅,一本正經地說:「別太激動了,我得給你上一課。記住了,今天到發射場參觀,不管是聽到的還是看到的,都不能對任何人講。」

  伊品梅不解地問:「為什麼?」

  「美國、台灣蔣介石,還有蘇聯,所有的敵人對我們這裡的一切都十分關注。諸如部隊的性質任務,番號代號,編制人數,地理位置,這裡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地形地貌,氣候特徵,等等,都屬於保密範圍。所以,發射場的一切對外人都是保密的,包括自己的親屬,當然也包括你。你可能不知道,你是一位特殊的人,是袁團長專門請示批准後才准許你進來的。夠意思吧!」

  「我是特殊的人?」

  「是呀。你是發射中隊闕副隊長的好妻子,全心全意支持他的工作,關鍵時刻一人跑到南方生孩子,解除了他的後顧之憂。你還幫袁團長找回了走失的孩子,袁團長和端木主任對你感激涕零。你也為我們女軍人樹立了自信、自立、自強的榜樣。」

  「看你說的。」伊品梅聽了諸葛瑗媛一番誇獎,心裡感到像喝了蜜汁似的,從里甜到外。

  說話之間,汽車已經到了衛星發射場大門外。伊品梅下車後,抬頭朝右前方一望,驚叫了一聲:「那是什麼?黑乎乎的鐵架子,怎麼那麼高呀?」

  「一會兒再跟你說。」諸葛瑗媛拿出一個「特」字通行證,幫她別在胸前。兩人走到發射場大門口,警衛向她倆敬禮後,請她們在出入登記本上簽名。

  進門後右轉彎,諸葛瑗媛用手朝前一指,說:「你剛才問這個黑乎乎的鐵架子是什麼,現在我告訴你,它就是發射勤務塔。發射前所有工作都在這個塔上進行。」

  伊品梅看到巨大鐵塔上鑲嵌著碩大的「東風基地」8個紅漆大字,不由得肅然起敬。

  諸葛瑗媛介紹說:「發射勤務塔是發射場最主要的設備,我國自行設計製造,高54米,長30米,寬25米,重300噸,處於世界領先水平。」

  伊品梅一邊聽諸葛瑗媛講解,一邊仔細地欣賞著眼前的龐然大物:從正面看,發射勤務塔呈倒T字型,從側面看呈∏字型。正面下部是一個二三十米的長方形大盒子,上面壓著好些大鐵塊,下面有十幾個大鐵輪子支撐著,還拖著一條長長的電纜。輪子嵌在左右兩條粗粗的鋼軌上,鋼軌有1000多米,一直通到發射場的另一端。兩個大方盒中央豎起一個高高的鐵架子,用很多橫的豎的斜的粗鋼條支撐起來,鐵架上還有好幾間房子。塔架上伸出好幾層工作平台,每層都能見到人來人往。塔架兩邊各有一部電梯在上下運動。

  說話間,她倆跨過粗大的鋼軌,走到發射勤務塔中間。伊品梅第一眼看到在塔架中間聳立著一根粗粗的、長長的大傢伙,從下到上穿過各層工作平台。她好奇地瞅了半天,問道:「這個大鐵桶是幹什麼的?」

  諸葛瑗媛哈哈大笑:「虧你想得出來。它不是鐵桶,它就是運載火箭,衛星就是靠它推上天的。你再往上看,看到了吧?最頂端那個漸漸收縮回去的椎體,裡面裝的就是衛星。」

  伊品梅隨著諸葛瑗媛的手指往上看,看到頂端椎體部分和下面部分就是不一樣。她感嘆地說:「怪不得能夠把衛星送到幾百公里高的天上去,原來運載火箭這麼粗這麼長,有點像孫悟空的如意金箍棒。」伊品梅的想像力就是豐富。

  她們圍著運載火箭轉了一圈,諸葛瑗媛看到伊品梅對運載火箭那麼感興趣,就滔滔不絕地介紹起運載火箭的結構和功能:「運載火箭由一級和二級組成,一級有4個大發動機,二級有1個大發動機和4個小遊動發動機。一級二級的箱體裡裝有氧化劑和燃燒劑。點火時兩種推進劑衝出閥門,相遇後立即爆炸燃燒。燃燒的火焰產生巨大推力,就把衛星推向太空了。」

  「真神奇呀!」

  「更神奇的還在後面呢。」諸葛瑗媛指著火箭頂端說,「你看見火箭頭上的園椎體了吧。衛星就在罩子裡麵包著。當火箭飛出大氣層以後,外面的整流罩就會拋掉,接著火箭和衛星分離。此時衛星速度超過了宇宙第一速度,就在天上繞著地球轉了。」

  「火箭最後是不是掉下來了?」伊品梅總忘不了那又粗又大的大鐵桶。

  「是的。一級火箭完成使命分離掉下來後,會有部隊將它回收。」

  「怪不得叫它運載火箭,原來它就是管運輸的。」聰明的伊品梅悟出了「運載」和「運輸」這一對近義詞。

  諸葛瑗媛本來還想講一些控制系統的陀螺平台、速率陀螺、計算機什麼的,但怕伊品梅聽起來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於是趕緊轉話題:「我們還是到塔架上看看吧,那裡可以看到場區很遠的地方,景色可美了。」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上行電梯,隨著電梯步步升高,她們的視野越來越寬廣,最後到了發射勤務塔最頂端的第10層。她倆手扶攔杆,四周遠眺。諸葛瑗媛由近及遠,一一向伊品梅介紹起來:正前方那片楊樹林,是發射團官兵五年前栽種的,其中還有她親手栽的13棵,現在已經有碗口粗了。樹林旁有一口水井,抽水機轟轟作響,清清的井水正嘩啦啦地往外噴涌,澆灌著這大片楊樹林。再往前是一片平房,這是發射團地面設備營的駐地。營房外面有一大片菜地。穿過菜地遠眺,有一條貫通航天發射中心南北的水泥公路。透過公路往前方望去,可以看到分散開來的6個點號,它們是發射中心的光學測量站和遙測站。往東南方向望去,有一個大點號叫做29號,是航天發射中心北部的通信測量控制樞紐站,在綠樹映掩下有幾棟營房和幾根高高的天線。再往南是場區有名的敖包山,它像個窩窩頭一樣扣在戈壁灘上。

  說到這,諸葛瑗媛問伊品梅:「你知道敖包是什麼意思嗎?」

  伊品梅搖了搖頭。

  諸葛瑗媛說:「記得《敖包相會》這首歌吧,說的就是敖包的故事。部隊進駐之前,這裡都是蒙古族牧民的牧場。蒙古牧民每年都要在那裡舉辦那達幕。那達慕是蒙古族的大型集會,賽馬,摔跤,唱歌,跳舞,還進行商品交易,而最重要的節目是戀人在敖包相會。」

  伊品梅問道:「現在蒙古牧民還在那裡相會嗎?」

  「不了。組建發射中心時,把附近的牧民搬遷到了很遠很遠的居延海那邊去了。為了祖國的航天事業,蒙古族人民做出了很大的犧牲。聶榮臻元帥說,我們一定要永遠記住他們。」

  「這麼說,你們這裡沒有老百姓了。」

  「可以這麼說。」諸葛瑗媛指著敖包山左側方,繼續說,「從敖包山看過去,隱隱約約能看到一些樹林。看到了吧?那就是4號。」

  「就是你們住的地方吧。」

  「是的,那就是我們團的駐地。」諸葛瑗媛環顧四周,自豪地說,「總之,你現在能看到的地方都是發射中心的禁區。警衛團負責巡邏,無關人員是絕對不許進入。」

  伊品梅突然像發現了新大陸似的,用手指著遠方,大聲喊道:「地球!你看,地球。我看到地球了。」

  諸葛瑗媛扭頭瞅了她一眼,不解地問:「什麼地球?」

  伊品梅指著正前方的地平線,興奮地對諸葛瑗媛說:「你看,正前方。看到地平線了吧。地平線上有什麼?有一輛汽車,它剛從地球那邊開過來的。明白嗎?它是從地球那邊開過來的。」

  諸葛瑗媛順著她的手指,確實看到了一輛汽車。她說:「那是警衛團的巡邏車,是從戈壁灘遠處開過來的。」

  伊品梅用手比畫著說:「是呀!汽車剛才是在地球弧線的那一邊,現在開到了地球弧線這邊來了……怎麼還不明白呢?地球是一個大大的圓球。剛才汽車在圓球的那一邊,你看不見它。然後慢慢地開上來,先見到車頂,然後看到車幫,最後看到車輪。這種地球現象只有在足夠平的地方,比如海平面才能見到。今天在戈壁灘也看到了!」

  經伊品梅一番解說,諸葛瑗媛再仔細一看一想一比畫,覺得她說的還真有道理,只是以往她沒有注意到這一「地球現象」而已。

  「太美了!」伊品梅讚嘆著,看了東邊看南邊,看了南邊看西邊,足足看了半個小時。諸葛瑗媛又向她介紹起發射中心的光測站和遙測站的功能。

  待諸葛瑗媛講完後,伊品梅低下頭俯視自己的腳下。她又驚奇地大叫起來:「快看,人沒腿了。」

  聽到伊品梅驚叫,諸葛瑗媛扶著她的肩膀問道:「誰沒腿了?」

  「你看,下面這些人都沒有腿。」伊品梅指著腳底下的人說。

  諸葛瑗媛往下看,的確看到下面的人都成了無腳怪異之人:兩個肩膀槓著一個腦瓜,像條蟲子似的在場坪蠕動著。「哈哈!就看見兩個肩膀和腦袋了。」

  說說笑笑之中,諸葛瑗媛又給她介紹了勤務塔底下的導流槽,介紹了四氧化二氮和偏二甲肼庫房,最後指著場坪西南端的另一個發射塔說:「你往那邊看,那邊還有一個臍帶塔。」

  「什麼塔?」伊品梅一時沒有聽明白。

  「臍帶塔。」諸葛瑗媛指著那個塔比畫著,「你看,那個塔架旁邊有一個粗粗彎曲的管道,裡面有加注管路、供氣管路、供電電纜、測試電纜,上端和運載火箭相連,下端和地面設備連接。火箭發射前所需要的電、氣,還有加注推進劑,都要靠這個彎曲管道裡面的電纜和管路輸送上去。你看,它多像嬰兒的臍帶。」

  伊品梅恍然大悟:「明白了。胎兒靠臍帶得到母體的營養,運載火箭靠臍帶塔得到它所需的電力和燃料。」

  「完全正確。」

  「這個名字起得很形象!」伊品梅笑著問,「是你起的嗎?」

  諸葛瑗媛紅著臉說:「我可起不了,肯定是那些結過婚生過孩子的人起的。說不定是你那位闕副隊長起的呢?」

  伊品梅哼了一聲,說:「他呀,連孩子是什麼樣子都沒見過,哪裡知道什麼臍帶不臍帶?他白撿個爹當。」

  「怎麼,還是有意見吶?」諸葛瑗媛佯裝生氣地說,「闕副隊長在發射團可有名氣了。發射中隊是全軍學雷鋒先進單位,他本人也是先進分子。人品好,業務精,關心下屬,善於管理,中隊官兵可佩服他了。我們女同志在一起議論時,都說他是自己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可惜呀……」

  「可惜什麼?」

  「俗話說,肥水不流外人田。現在肥水流到你的田裡了。這麼好的男人,讓外單位的女人揀了個便宜。」

  伊品梅一聽,又埋怨起來:「還撿到便宜呢,一天到晚就知道工作,一點情趣都沒有。給他生了個兒子,到這裡好幾天了,也不陪一陪。我都後悔死了。」

  諸葛瑗媛兩眼直直地盯住她問:「真的後悔了?」

  伊品梅撲哧一笑:「有點。」

  「說好了,你要是後悔,馬上和他離婚。你今天離婚,我明天就和他結婚。」

  「想得美!」伊品梅用手指戳了戳諸葛瑗媛。

  「不敢了吧!告訴你,闕副隊長還上過電影呢。」

  「什麼?他那個模樣還能上電影?什麼電影?」

  「《宇宙高歌「東方紅」》,東風基地給中央首長拍的匯報片。裡面有你那口子的不少鏡頭。」

  「我怎麼沒有看到呢?」

  「公開發行的影片把人物特寫鏡頭都刪掉了。」

  「為什麼?」

  「保密呀。要是把他的鏡頭公開放出來,敵人把他暗殺了怎麼辦?你這次進來,完全是借闕副隊長的光。告訴你吧,執行任務時,家屬是不能進來的,已經來隊的還要清理出去。你看你多大的面子,袁團長還專門派車接你到發射場來,還命令本姑娘陪你參觀。你的待遇比北京來的首長還高。任務期間中央首長來了,也就在場坪站上十分八分鐘,三五句話就打發了。哪能像你這樣,還跑到塔架的最頂端。」

  「真的那麼嚴格?」伊品梅驚訝得張開大嘴,好半天沒有合回來。

  「可不。你的待遇比中央首長還高。以後可不准再說闕副隊長的壞話,再說我就不讓你參觀了。」

  「給你個麥芒你就當針(真),跟你開個玩笑嘛。上次來的時候,我就感到你們這裡不是一般的野戰部隊。說實話,你帶我來參觀,我特別感動。多麼神聖的地方!多麼偉大的事業!闕昕飛從事這項神聖的工作,我當妻子的,高興還來不及呢。要說過去一點怨氣都沒有,也不是。在懷孕難受的時候,生孩子特別疼痛的時候,生病無人侍候的時候,一個人孤孤單單的時候,一方面想他,一方面也埋怨他。現在我理解了,你們是最偉大的人,干最偉大的事業,包括你,也包括他。以後即使遇到再大的困難和委屈,去也決不埋怨他了。要給他創造一個和諧寬鬆的家庭環境,讓他安心工作,多放幾顆衛星。怎麼樣?滿意了吧!」

  「這還差不多。」諸葛瑗媛咯咯一笑,「說真的,我就感到這裡好。人好,地方好,事業好。你也來吧,反正醫生到哪裡都是看病。」

  「我真的很想來。不過,分開有分開的好處,誰也不扯誰的後腿。」

  諸葛瑗媛笑著說:「真是一對模範夫妻。」

  伊品梅略有所思地說:「瑗媛,闕昕飛這樣忙,我是不是該離開不再打擾他了。」

  諸葛瑗媛好像不認識她似的,看了她好大一會兒,說:「說你先進你真的就那麼先進呀?好不容易來一趟,怎麼說起離開的話呢?不行,看完發射再走。」

  「什麼時候發射?」

  「快了。」

  「這樣會不會耽誤你們的工作?你還專門來陪我。」

  「什麼耽誤工作?我來陪你也是工作,是袁團長專門交待的工作。袁團長說,一定要接待好伊醫生,讓她理解和支持闕昕飛的工作。你現在不是很理解和支持他了嗎?要是你不願意待在4號,就到10號我媽家住。」說完覺得不妥,連忙改口說,「不,就在4號,起碼晚上可以和闕副隊長親熱親熱。」說完,諸葛瑗媛嘻嘻地笑個不停。

  「淨瞎說!」

  諸葛瑗媛收住了笑容,一本正經地對伊品梅說:「不跟你開玩笑了。走,我們再到第七層去看看衛星。不過這次你來得不巧,只是個模擬星。看完衛星再到地下控制室看看你的愛人,他就在那裡指揮測試。不過,我們只能悄悄的,否則上面知道了要受批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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