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賓戈明:我去看未來的老丈人了
2024-10-04 08:21:29
作者: 劉慶貴
賓戈明在為妹妹舉辦的婚禮家宴中,高興得頻頻和妹夫舉杯,竟喝多了。第二天醒來,匆匆吃過早飯,告別父母,坐上東風到酒泉的班車,到杭州出差去了。
賓戈明所在的中隊分管發射設備有垂直總裝測試工作平台運行控制系統、推進劑加注系統、供氣配氣系統,還有垂直轉運活動發射平台。為此,他把資料圖紙借來,廢寢忘食地啃了三個月。此後,他牽頭搞「加注供氣系統質量控制與驗收」的課題,利用此課題成果嚴格控制加注供氣系統安裝調試中的質量。前天用高壓氣體進行管路吹除檢查時,發現杭州航天機械廠提供的配套管路有嚴重的積碳和多餘物。他上報後,賓副司令過來檢查,指示一定要查清問題,徹底解決。為此,卜溪望令賓戈明到杭州跑一趟,從源頭查起,務必弄清供氣軟管積碳的原因。
這是賓戈明參軍後首次單獨承擔如此重任,深感「壓力山大」。他匆匆趕到嘉峪關火車站,登上烏魯木齊到上海的特快列車。一路上他無心欣賞沿途風光,而是反覆思考如何萬無一失地完成這次任務。
到了上海,賓戈明買了張到杭州的站票,直奔杭州航天機械廠。了解到軟管是上海松江鋼管廠配套生產的情況後,賓戈明立即趕往松江鋼管廠。他找到生產科,說想在廠里買兩種軟管,但要看看生產過程。科長領著他邊走邊介紹生產流程,賓戈明邊聽講解邊拍照。到了洗管車間,賓戈明看到工人們用水管沖洗軟管,再用空氣吹除,放到烘乾爐烘烤半小時即包裝出廠。看完後,賓戈明終於明白髮射場所用的軟管為什麼有那麼多髒物了。賓戈明找到廠長說,想購買你廠兩種規格的軟管,量比較大,還提出最好能優惠點。廠長說沒問題,我們給杭州航天機械廠賣了一批軟管就很優惠。賓戈明一聽廠長不打自招,暗自高興。他需要物證,就去銷售科買了兩種軟管,讓他們截成1米一根,用鐵絲捆好。賓戈明扛著30公斤重的軟管,又跑到上海寶鋼技術諮詢服務中心諮詢了寶鋼加工軟管的可能性。待他們給出了滿意的答覆後,賓戈明扛著軟管,搭乘長途汽車,再次趕到杭州航天機械廠。工廠總工程師認真聽取了賓戈明的申訴意見。因為賓戈明有軟管檢測的詳細記錄,有當初簽訂的合同複印件,有到松江鋼管廠的照片作為旁證,更有一捆軟管作為物證,總工二話不說,答應更換原來的全部軟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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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戈明第一次出差,想不到竟然如此順利。他拿著最後與工廠達成的紀要,回到旅店,拿出韓薇笑專門給他寫的地址,興致勃勃地去拜訪未來的岳父岳母去了……
賓戈明來來回回一共九天,辦了兩件事。第一件旗開得勝,第二件拜訪了未來的岳父岳母,雙方都挺滿意。回到清水招待所,他立即給韓薇笑撥了電話,高興地對她說:「薇笑,我到清水了……任務完成得很好……對……到你家了……你爸你媽都好得很……是的,給我做了很多好吃的,還帶我去遊覽了西湖……西湖真美啊……怪不得你長得那麼美,你們杭州的女人都很美……靈隱寺也去了……求籤……沒有……算算我們倆的姻緣?我可不信哪個……回去再詳細向你匯報……我家裡怎麼樣……什麼?我媽住院了……什麼病?住哪個病房?我馬上打電話……再見。」
聽說母親生病住院,賓戈明一下子就著急起來。放下韓薇笑的電話,他立即撥通了病房的電話。當他聽到媽媽的聲音後,急切地詢問得了什麼病。蘇嬋娟淡淡地說沒什麼大礙,就是累了點,再住兩天就可以出院了。他放下電話後仍有點不放心,又給妹妹打了電話。妹妹在電話中說,一句兩句也說不清楚,等你到家再說。賓戈明又給家裡撥了幾次電話,都是公務員接的,也不知父親忙啥。
第二天,賓戈明心急火燎地趕回到家,放下行李,就騎自行車火速趕到513醫院11病室。
「媽!」
賓戈明進門一看,媽媽穿著病號服,戴著老花眼鏡,坐在桌子旁整理實驗數據。
蘇嬋娟看到兒子進來,起身拿開眼鏡,站起來仔細打量幾天不見的兒子,笑著問:「怎麼樣?第一次出差,收穫不小吧!」
「媽,聽說你住院,都急死我了。到底什麼病?」賓戈明所問非所答。
「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蘇嬋娟若無其事地坐下說,「沒什麼事,只是最近工作忙了點。那天中午沒好好休息,從發射塔七層爬下來沒抓緊扶手,摔了一下,碰破點皮。你看!」說完,母親伸出胳膊,讓兒子看了看摔傷的那塊。其實,並不是蘇嬋娟說的那麼輕巧,那天她是因為突然頭暈而摔倒的。
「疼嗎?沒傷到骨頭吧!」賓戈明隔著紗布摸了摸母親的胳膊。
母親說:「有點疼,骨頭沒事。其實上點藥包紮一下,過幾天結痂就好了。醫生就愛小題大做,非讓我住院不可。」
賓戈明埋怨說:「實驗的事,讓年輕人干就行了,非要你自己上嗎?」
「不親自干總有點不放心。其實,我住院了他們幹得也很好,估計再有10天時間,就完成這一輪的數據測量了。」蘇嬋娟說完,對兒子說,「我的病就這樣,不礙事。你的事辦得怎麼樣?」
賓戈明簡要地把出差的情況向母親做了匯報,他說:「開始真擔心杭州航天機械廠不把我放在眼裡,不認帳,推諉責任。誰知到那裡交涉後,他們挺重視,立即更換廠家,重新生產合格產品。」
「他們這樣做就對了。在我們國家,不管是什麼單位,不管是誰,只要聽說是航天產品,都會認真對待,都不敢馬虎大意。」蘇嬋娟對兒子的初戰告捷非常滿意,兒子的成熟對她也是極大的安慰,原來她曾經擔心兒子讀博後會不會讀成書呆子。
「媽,我還看了未來的老丈人。」賓戈明說完,遞給媽媽一疊照片。
蘇嬋娟拿起第一張,看到一位五官端正臉色圓潤五十多歲的女士,一雙大眼睛閃閃發亮,一頭烏黑的捲髮顯得很有生氣,一件黑底紅花絲綢中式上衣,配上一條紫色褲子,一看就知道是位相當有品位的女性。蘇嬋娟認真欣賞了一番,笑著問:「這位是未來的丈母娘吧?」
「是。」賓戈明嘿嘿一笑,點點頭。
「她是幹什麼的?」
「杭州食品學院圖書館館長。」
「一看就是有學問的人。還在位?」
「嗯!」
賓戈明拿開第一張,指著後面的照片說:「我在那裡的幾天,都是她陪我。你再看,後面就是她陪我游西湖,游靈隱寺,游錢塘江時的照片。」
蘇嬋娟一一看著照片,有賓戈明的單人照,有和韓薇笑媽一起的雙人照。不同的場景,她的衣著也不同,看得出,她還是個相當會打扮的女性,其中有一張在西湖斷橋的照片,照得尤有風韻。蘇嬋娟嘖嘖地讚嘆說:「這張照得好,取景很美,側逆光,人物和景物的搭配很和諧。這張照片要是換成薇笑,可以放到女性雜誌的封面去,可惜現在的人物老了一點。她叫什麼名字?」
「紫招弟。聽她說,她有一個姐姐,生她時,她爸想要個男孩,結果她還是女孩。父親就給她起名招弟。後來弟弟沒有招來,又生了個妹妹。說來也夠奇怪的,到了她當媽媽時,也連生三個女孩,又是三朵金花。」說著,搶過照片,找出了一張全家福。
蘇嬋娟接過全家福,邊看邊說:「三朵金花好啊!女兒最疼父母。過生日時,一人送一瓶酒就三瓶。」她拿著照片欣賞起來,邊看邊評論,「一家人挺祥和的,個個笑容滿面。周圍幾個孩子成雙成對,就你一個單身,如果韓薇笑在就完美了。三個女婿中,還是你最帥。薇笑要是在裡面的話,也最漂亮。哈哈,有意思!」
「媽!那是因為我們小嘛。」賓戈明也嘿嘿地笑開了。
說著說著,蘇嬋娟把目光轉向了中間兩位老人身上。女的今天身著一件淡黃色羊毛衫,胸部一個紫色大花十分醒目,面帶微笑,胸前抱一個正做出怪模怪樣的小外孫。男的穿件西裝,裡面穿一件花條襯衣,沒有扎領帶,顯得比較隨便,雙手摟著一個活潑可愛的外孫女。再看他的臉,寬寬的臉龐上,眼睛有點小,兩隻招風耳特別顯眼……看著看著,蘇嬋娟的眼睛盯著畫面不動了,腦子在不停地翻騰搜索。是他?再仔細瞧瞧。就是他!蘇嬋娟只覺得心臟突突地狂跳起來……不可能!哪有那麼巧?她使勁控制著自己的情緒。過了一會,又把照片細看一遍。沒錯!就是他。右眼眉上方那顆痣就是他突出的特徵,那顆痣旁邊隱隱約約的疤痕,還是我蘇嬋娟反抗他時抓破的……唉!真是冤家路窄,怎麼能同他作親家呢!
「畜生!」蘇嬋娟咬牙切齒地罵了一聲,狠狠地把照片甩到地上,身子一軟,歪倒在椅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