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連戰連捷

  聶榮臻元帥在場坪東面停下來後，一動不動地注視著發射中隊的操作，他為靶場在短短時間內，培養出如此訓練有素的發射部隊而高興。他時而向錢學森請教一些技術問題，時而和平副總長等高級將領談論軍隊學習高科技的迫切性，時而讓齊嘯天介紹發射程序的相關內容。正當聶帥和首長高談闊論之際，穆秋勝過來對齊司令小聲報告說，測試已經結束，更換了一台放大器，其餘正常，參數合格，可以往下進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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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齊司令驚訝地反問道：「更換了一台儀器？」

  「是的。控制系統測試中，有一組參數不合格，更換了這兩台儀器後，反覆測試幾遍都合格。按照勤務指南，發現問題後，更換相關儀器，只要測試合格，就可以往下進行。」

  齊司令有點不放心，不會造成什麼後果吧？畢竟過去從來沒有和飛彈打過交道。為了慎重起見，他走到錢學森跟前，向他作了報告。

  錢學森笑了笑說：「五院已經向我報告了，沒問題，可以往下做。」

  穆秋勝拉著齊嘯天走到一邊，望了望聶榮臻等首長，說下步是加注，得請首長離開。齊嘯天對穆秋勝說，那你趕緊向聶帥報告去呀。穆秋勝為難地說，我可不敢去說，萬一聶帥不同意呢，那不砸鍋了。齊嘯天讓孫浩成去。孫浩成搖搖頭說，我的級別太低了。

  正在他們小聲嘀咕時，平副總長過來問他們議論什麼。齊嘯天小聲地對他說，下步是加注，得請聶帥離開現場。平副總長說，那你趕緊去報告唄。齊嘯天怕事情弄砸了，他懇求平副總長去說。平副總長也搖了搖頭說，要是聶帥不同意，我去也白搭。他說聶老總最聽科學家的話，你讓錢院長去說，保證管用。

  齊嘯天把錢學森拉到一邊，小聲對他說：「錢院長，下步該進行加注，按規定，首長不能在現場。你去和聶帥說說，讓他到地下指揮室去。」

  錢學森還是一副笑眯眯的樣子，說：「你當司令的去說嘛。」

  齊嘯天懇求他說：「我去說他要是不聽呢。聶帥尊重專家，你去管保頂用。」

  錢學森走到聶帥跟前，笑著說：「聶老總，有件事向您報告。測試完畢，一切正常。後面要進行加注，按規定，您是首長，得離開場坪，到地下指揮間去。」

  聶帥嚴肅地問：「這是誰的規定？過去打仗的時候，指揮員一樣在前線指揮。我指揮平津戰役時，就在炮陣地呆了很長時間。」

  錢學森笑著說：「您還是離開吧，要不他們不好往下進行。」

  「那好吧。」聶帥對齊嘯天說，「我得看看加注的同志們。」

  穆秋勝迅速將加注人員集合起來。在熱烈的掌聲中，聶帥走到部隊面前，向大家親切問候：

  「同志們好！」

  「首長好！」

  「今天，我和平副總長、肖副主任，還有空軍、海軍、炮兵、通信兵、工程兵幾位司令，以及五院錢院長，一起來看望大家。」聶帥在說到這些首長時，平副總長、肖副主任等首長一一站了出來，向大家敬禮。介紹了總部、軍兵種首長後，聶帥又拉著靶場齊嘯天等領導，一一介紹了一遍。「為什麼來這麼多領導呢？這說明中央軍委非常關心東風一號飛彈。萬事開頭難嘛。我是第一次到靶場來，看到在荒漠的戈壁灘上建起了一個功能齊全、設備先進的飛彈靶場。這是工程兵陳司令帶領10萬大軍奮戰三年建成的，奇蹟啊！現在又將出現另一個奇蹟，就是要發射我國仿製的第一枚東風一號飛彈。這是件很了不起的事！你們能參加發射，責任重大，無上光榮。我希望你們發揚無私無畏的革命精神，精心指揮，精心操作，把加注發射工作做好。預祝同志們成功！」聶帥說完後，給參加加注工作的官兵行了一個長時間的軍禮。

  在齊嘯天、侯智真、凌利峰的陪同下，聶帥和總部軍兵種首長進到了地下室指揮間。指揮間設備顯得比較簡陋，靠牆的三張桌子上放著兩部調度電話和四部指揮電話，上方伸下來一架潛望鏡。桌子前擺著6把椅子，其上已經坐著作試處長和一位調度指揮參謀和測控處、通信處的兩位參謀。中間的兩把椅子是預留給齊司令和黃參謀長的。距離這排椅子一米外，整齊地擺著兩排椅子。聶帥進來後在前排中央的位置坐下，其餘20多位將軍，也各自找位置坐了下來。

  調度上傳來了「開始加注酒精」的口令。

  齊嘯天站到潛望鏡跟前，朝場坪望去，只見王來喜正有條不紊地指揮著酒精的加注。他像尊鐵塔似的，端坐在調度旁，眼睛時而凝視著桌子上的勤務指南，時而抬頭仰望著飛彈，加注期間他還不時地站起來，走到加注軟管接頭處觀察一番。誰能想到，三年前還在朝鮮前線當特務連長的戰鬥英雄，現在居然成了指揮飛彈加注的指揮員。齊司令又把鏡頭轉到了場坪其他地方。吸取了11－1任務的教訓，今天發射試驗大隊加強了零散人員的管理，因此除了加注人員外，再沒有閒雜人員。

  接著，調度陸續傳來「酒精加注完畢」、「準備加注液氧」、「開始加注液氧」等口令。當聽到「液氧加注完畢」的口令聲後，齊司令懸著的心總算放下了。

  作試處參謀通過電話對測量通信系統和安西落區進行詢問，光測、遙測、橫校、通信系統工作均正常，安西落區人員設備已經就位。

  調度中傳來了「15分鐘準備」的口令。齊嘯天從潛望鏡中看到，飛彈旁邊最後的四名操作人員跑步離開。

  「10分鐘準備。」

  「5分鐘準備。」

  「1分鐘準備。」

  「10、9、8、7、6、5、4、3、2、1，點火！」

  「主級！」

  「起飛！」

  霎時間，我國仿製的東風一號飛彈，轟的一聲，克服了地球的引力，從祖國的大地沖天而起……

  此刻的時間是：1960年11月5日11時30分42秒。

  「飛行正常。」

  「程序轉彎。」

  「光測跟蹤正常。」

  「遙測跟蹤正常。」

  「橫校跟蹤正常。」

  「飛彈關機。」

  「安西落區發現目標。」

  齊嘯天聽到落區報告後，站起來回頭大聲宣布：「試驗成功！」

  聶榮臻元帥滿面春風地站起來說：「我們成功了！」

  「我們成功了！」

  平副總長、肖副主任、錢學森以及其他軍兵種首長紛紛站起來，熱烈鼓掌。

  聶帥緊緊地握著齊嘯天的手說：「祝賀你們！感謝你們！」

  齊嘯天興奮得連連說：「謝謝首長！我代表基地全體官兵，感謝您親臨第一線指揮。」

  聶帥又和錢學森及其他高級將領一一握手，互相祝賀。

  聶帥和總部各軍兵種首長到發射控制間向發射中隊的許錦川和操作人員表示祝賀。聶帥和賴西清握手時，齊嘯天介紹說：「他就是這次發射任務的操縱員，解放軍炮兵學院畢業，就是他按的點火按鈕。」

  「好，好！」聶帥鼓勵說，「我軍要掌握尖端武器，就是要有一批文化素質高的人才。」

  地下室和各個掩體的參試人員，其他點號的參試人員，陸續聚集到發射場坪，互相握手，熱情祝賀，不少人激動得擁抱起來。每個人臉上都充滿了陽光，流溢著驕傲，釋放著自豪。

  不一會，在發射場上，按發射中隊、技術中隊、遙測中隊、發射試驗大隊機關、勤務連、一部機關、靶場機關的序列，以團橫隊連縱隊的隊形集合完畢。孫浩成站在部隊正前方，以洪亮的聲音下達著口令：「立正——向右看齊——向前看——稍息。」

  這時候，聶榮臻元帥以及平副總長、肖副主任等首長在齊嘯天、侯智真的陪同下，邁著矯健歡快的步伐，走到了隊伍前面。

  孫浩成下達「立正」口令後，跑步向聶榮臻元帥報告：「元帥同志，參加11－2任務的全體官兵集合完畢，請您指示。東風基地一部部長孫浩成。」

  聶榮臻元帥邁著堅定的步伐走到隊伍中央，激動地說：「同志們，我們成功了！我們勝利了！我們有自己的飛彈了！感謝齊司令和侯政委，感謝基地的全體官兵！感謝五院，感謝錢學森院長！感謝陳司令，感謝7169部隊的建設者們！感謝為仿製和試驗東風一號飛彈付出了辛勤勞動的所有工人、技術人員、科學家和解放軍官兵！還要感謝世世代代生活在額濟納旗的蒙古族同胞們！今天，在祖國的地平線上，屬於新中國的第一枚地地飛彈沖天而起，這表明中國人民解放軍有了自己的戰略武器。這是我國軍事裝備史上一個重要轉折點，是我軍軍事實力一次質的飛躍。我們將以東風一號為基礎，研製出更多更遠更先進的飛彈武器。同志們，讓我們張開雙臂，迎接這一天的早日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