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坪時代
2024-10-04 08:02:20
作者: 羅小衛 主編
後工(中國人民解放軍後勤工程學院的簡稱)的軍號聽不到了,公廁邊邊的三角粑也沒賣了,三岔路口賣漫畫的孃孃是不是回家帶孫孫了喲,馬家堡小學門口一塊五一根的火腿腸哪點兒還吃得到喔。
我們屋頭在大坪菜市場樓上,正對後工,緊鄰煤設院(煤炭設計院的簡稱)社區,我就是那個大坪支路的妹兒。
那個時候,我還是個小娃兒,六點多鐘,後勤工程學院的軍號就響了,沒好久就聽得見軍人們跑操,「一 二 三 四……」,反正聲音大得我每天都要遭吵醒,但是翻個身我又睡著了。於是,天天遲到的我被請家長了。從此以後,我和後工的學生一起起床。
每次坐公交車都要穿過七牌坊,那些巷巷頭石板上長年都是泥巴漿漿;賣金魚的孃孃賣給我的金魚每次養兩天就死了;有家生意很火的魚店是我同學家里開的,每次路過魚店我都要招呼老闆娘;我媽經常在七牌坊的裁縫店兒定做冬天的毛呢褲子穿。
那個時候,我去上初中了。清早八晨,黑黢麻恐的時候,從大坪支路經過地下通道去趕輕軌。那時清晨地下通道很黑,還有很多流浪漢住在裡面,每次往下面走我都很害怕,但是一到地鐵口我就不怕了,因為那裡總是有個賣雞蛋糕的孃孃在等我。半張雞蛋糕一塊五,那是我每天的早餐。有一次連續五天路過孃孃那裡都沒有吃雞蛋糕,第五天孃孃終於忍不住了,問我:「妹兒,吃膩老哇?」放學過後還是從地下通道走,有家缽缽雞不賣雞,每天下午我都在那裡買四串脆豆腐,吃完才回家,五角錢一串,每天下午剩下兩塊錢,就在這裡花掉。突然有一天,老闆說要漲價了,七角五一串,兩串起賣。我好傷心,那天我的兩塊錢只夠買兩串脆豆腐,後來我就再也不去了。
那時,七牌坊社區已是一片廢墟,最後的釘子戶妥協了,牌坊搬到了馬路對面環島上的小角落。餘暉灑在廢墟上,我走在廢墟間的小道上,回家。
上高中了,我從黃花園轉移到沙坪壩。軍號聽不到了,三角粑也不買了,菜市場的王肥腸好像也沒得原來香了,小妹兒也變得有點青春期叛逆了。我悄悄咪咪在耍朋友,周末的時候帶小男朋友在我成長起來的那些巷巷頭亂竄,生怕碰見家長。
高三那年,為了備戰高考,媽老漢帶著我離開了這個伴隨我從小娃兒長成一個妹兒的地方。在樓下等老漢去開車的時候,我在樓下好好生生看了一下這條街,人生第一次感覺到,有些東西怕是再也回不來了。
請記住𝔟𝔞𝔫𝔵𝔦𝔞𝔟𝔞.𝔠𝔬𝔪網站,觀看最快的章節更新
現在,妹兒我上大學了,離家半個地球那麼遠。
如果現在有住在大坪的小娃兒要問後工和七牌坊是啥子,那就到大坪時代天街和英利大融城看一下;記得順便去大融城馬路對面看一下牌坊,好像那裡的牌坊很久都無人問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