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水沖了龍王廟

  說起後來的結局，不能不提到我的母親。我的母親名叫王淑身，她出生於河南西平縣一個地主家庭，曾是鄉里第一個女學生，縣裡第一個女大學生，是位了不起的女性。「文革」時還在重慶三十九中學教書。儘管我從不對她提起在農村遭受的磨難，但是知兒莫如娘，其實她比我還要難過。眼看人家的孩子高高興興回城工作，自己兒子卻無法擺脫命運的作弄，前途渺茫，她的內心充滿了不安和焦慮。正當萬般無奈之時，「退休頂替」的政策出台，身體健康的母親，為了我想出若干「疾病」，急急忙忙辦了病退。我就自然頂替回城，當上了教師。

  掐指一算，一九六四年十一月下鄉，一九七二年十一月頂替回城，我在農村整整生活了八年。由於參軍對我的影響，讓我懂得了許多人生的哲理，受益匪淺。最大的收穫就是：直面艱難路，精神不能垮，希望不能丟，心態要樂觀，終究會成功。

  一九八四年五月的一天，我母親娘家裡來了三位客人，都是河南老家的親戚。他們三人是親兄弟，管我母親叫「姑姑」，是我正宗的表哥。因為母親在老家很有知名度，改革開放後家鄉的親戚打聽到母親在重慶，他們不惜千里迢迢前來探望。其中老二名叫王三文，自己介紹曾經在鄰水縣武裝部工作多年，母親忙向他提起我在鄰水插過隊，有過參軍失敗的事情，不知他是否知道？這位表哥馬上用手在自己的額頭上狠狠地拍了一下，懊悔地說：「哎呀！我的姑姑，我真該死！當時是沈部長把這事交給我親自辦理的。我哪裡知道競生是我表弟，所有上告的材料都是我寫的。我幫過許多知青參軍和工作，怎麼也沒有想到把自己的表弟給坑了！真的是大水沖了龍王廟，自家人不識自家人！」在場的人都大笑不止，笑得腰酸疼，笑得一家人眼淚直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