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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六天至六十二天:2月的第三個星期

2024-10-04 07:36:09 作者: 馬修?馬瑟著;邵杜罔譯

  一股氣味喚醒了我,一股令人難以置信的美食氣味。

  那股氣味把我從床上拉了起來。天氣很冷,所以我去梳妝檯的抽屜里翻找,看看有什麼能穿的。我發現了一排排摺疊得整整齊齊的衣服,我從中拿出了一件毛衣,它掛在我纖瘦的身架上,就像一頂帳篷。我看到我們的房間整理得十分乾淨,唯一顯得有點亂的是床上揉皺的床單,還有就是我。

  那是什麼氣味?是培根?

  我聽到外面有人在劈砍木頭,我走到窗前,拉開了窗簾。我可以看到我懷孕的妻子,她捲起了襯衫的袖子,用頭巾把頭髮扎了起來。她正拿起一根木頭,平衡直立在另一塊較大的木頭上,太陽在藍天上閃耀。她用一隻手背抹去了額頭上的汗水,另一隻手握著一把斧子。她的雙腳站得比肩更寬一點,然後掄起斧子,「啪」的一聲,斧子正好落在木頭的中間,將它劈開了。

  記不起這已經有多久了,我的頭腦第一次感到是清醒的,而且肚子感到很餓。通過我們臥室敞開的房門,我可以聽到一些流行音樂和煎肉時才會有的嘶嘶聲。

  我還在做夢嗎?

  它甚至聽上去就像是培根。

  我穿上了運動鞋,沿著昏暗的走廊走了出去。

  不假思索,我撥動了牆上的開關,然後自己笑了起來——開燈並檢查手機的本能仍然還在。

  在樓梯的底部是一個四周是木板牆壁的開放空間,地板上鋪著地毯,牆上掛著褪色的景觀油畫和舊的雪地靴。在一面牆上有一個石頭壁爐,煤炭火在壁爐里發出光亮,查克盤腿坐在壁爐前面。聽到我走動的聲音,他轉過身來,他的那隻沒受傷的手握著一個放在煤炭火上的大煎鍋,煎鍋的把手裹在毛巾裡面,他受傷的那隻手仍然捆綁在吊索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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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想這可能會叫醒你的,」他微笑著說,「快來幫幫我吧,我覺得我把它們都烤焦了。」

  「那是什麼?」

  「培根。」

  我幾乎是在房間裡漂浮過去的。查克把煎鍋放在光禿禿的木地板上,然後給了我一把叉子。他說:「是這樣的,這不能說是真正的培根,它沒有經過熏制和風乾,但它有豬的脂肪和豬皮,嘗一塊怎麼樣?」

  我蹲在他的旁邊,感受著煤炭火傳到我臉上的熱量。我猶豫了——為了寶寶,我應該為勞倫保留這些。

  「吃吧,」查克在一旁說道,「你需要吃點東西,夥計。」

  我叉起了一條肉片。當我垂涎欲滴的時候,因為脫水的痛苦而有些畏縮,但嘗到的肉片的滋味在我的舌頭上炸了開來。

  「用不著哭。」查克笑著說。

  眼淚伴隨著強烈的感覺在我的臉上滾落下來。

  「你可以多吃幾根,我有一整鍋呢。我只是這樣煎一下炸點油出來,待會可以去煎剩下的那些肉。還有一些麵包可以就著吃。」

  他側身伸手到旁邊的櫃檯上拿了一塊烤焦了的麵包。我拿起又一根培根,夾著麵包塞進了嘴裡。

  「你在哪裡搞到的培根,還有麵包?」

  「麵包是用香蒲粉做的,我可以教你怎麼去做。河邊的一個陷阱逮住了一頭小野豬。我聽說這些樹林裡有野豬,蓋恩斯維爾的報紙在過去幾年裡一直在抱怨它們,但我今天肯定不會抱怨。」

  「一整隻豬?」

  他點了點頭。「不過,那只是一頭小豬,蘇茜現在正在酒窖里分割它呢。為了讓事情能順利進行,我就把這些豬皮先拿來煎煮一下。」

  「蘇茜在宰割小豬?」她給我的印象總是嬌聲嬌氣的。

  查克笑了起來,說:「你知道誰在這裡看顧周圍的事情嗎?我是個傷殘人士,你……」他停了一下,說,「你一直在休息。我們的女士們一直在外面打獵和釣魚,砍伐樹木,清理房屋並保持溫暖,還讓我們吃飽肚子。」

  「我還沒有想過這些。」

  「從那兒抓一點蕨菜過來,」查克說,朝著沙發上的一堆蕨菜點了點頭。「我們可以用培根的油來煎炸它們,把它煎透了,讓你有一些好吃的東西來填飽肚子。」

  我抓了兩把蕨菜,然後把它們放進了鍋里。當他把煎鍋放回到煤炭火上去的時候,可以聽到蕨菜在鍋子裡嘶嘶作響。他鬆開手柄,放下了毛巾,低頭看著地板,撓了撓頭,說:「我們知道你有時晚上會出去。」

  我差點忘了那一茬。

  「說實話,讓我的太太跟著你出去讓我很心煩。你不能再在晚上出去了,邁克。」

  「很對不起,查克,我不知道……」

  「你不需要道歉,」查克說,「不過,我很高興看到你能回來。你這樣已經有兩個星期了。」

  我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好。

  「你為什麼不來叫醒我,告訴我別再這樣下去了?」

  他攪動著鍋里的蕨菜,緩緩地說:「我們每個人都在經受自己心裡的掙扎,我們覺得也得讓你經受你內心的掙扎。我們無法解決你的問題,你必須自己來解決。」

  「你看到有什麼事發生了嗎?你和別人談起過這件事嗎?」我問道。

  也許自從我迷失以後,情況已經改變了。

  「我們晚上一直在觀察華盛頓:沒有戰鬥的跡象,也沒有大規模的撤離,我認為情況沒有任何改變,我們也沒有和任何人交談過。」

  「那麼,我們有什麼計劃嗎?」

  他攪動了一下蕨菜,挑了一根讓我嘗嘗,說:「我們得等待,必然會有抵抗運動、地下組織或某種力量出來活動的,也許只有東海岸被占領了。」

  「所以我們得等待?」

  查克看著我,說:「我們能做到這一點,邁克,我們活了下來。」他的語氣中充滿了自信。他向門口點了點頭,又說:」勞倫很棒。你為什麼不去打個招呼?」

  我伸直了腰,深吸了一口氣,感覺肺裡面充滿了新鮮的空氣。

  「那不是你的錯,邁克。你不能只讓自己一個人去面對它。去看看你的家庭,走出迷失吧。」

  我朝門口望去,塵埃的微粒正在從門口流入的光線中打轉。這就是生命,現在是繼續活下去的時候了。

  「你說得對。」我回答道,同時站了起來。

  透過窗戶,勞倫看到了我,她笑了起來,腹部嬰兒的凸起已清晰可見。我揮了揮手,她摔下斧子,向門口跑來。

  她是那樣的美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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