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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天:12月29日

2024-10-04 07:34:29 作者: 馬修?馬瑟著;邵杜罔譯

  「現在我們只能等待我們面臨的問題慢慢過去。」

  我從櫃檯上抓起了一個碗。「就像一個衰老的色情明星?」查克皺起了眉頭,試圖在話題中建立起某種邏輯上的聯繫。「如果你把技術當作性來看的話,」他在停頓後沉思道,「那麼也許是吧。即使已經變老了,還是需要繼續工作。」

  「相對於性來說,很多人更喜歡技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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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他們中間得第一名的那個,」他笑著回答,同時拿起一個碗向我揮了揮,接著說,「我注意到你對手機和電子郵件到了一分一刻也不能離開的境地。」

  「男孩們,男孩們,我們這裡有孩子。」蘇茜微笑著搖著頭,雙手捂住了愛麗羅斯的耳朵。

  我們聚在理察的住所,這是我們樓上唯一一個足以同時容納二十八人的空間。我們又增加了三個來自其他樓層的難民,但雷克斯和瑞恩已經離開了這裡去了緊急避難所,試圖在那裡找到一條出路。理察提出要為每個人提供午餐,所以我們都擠到了他那開放式裝修風格的一樓。

  「你認為這次停電會持續多久?」莎拉問道,她往我的碗裡填滿了她做好的燉菜。理察能設法搞到這些東西真是令人驚訝。

  「我想還得再要一個星期。這場暴風雪明天就會結束了。紐約警察局的警長告訴我,聯合愛迪生公司已經找到了問題的癥結。到新年的時候,至少曼哈頓的燈應該會亮了。」

  查克揚起了眉毛,我聳了聳肩。當他悲觀的時候,我便充當一個樂觀主義者,用他的理論去嚇唬人實在是沒有任何意義的。

  「這聽上去很不錯嘛。」托尼說道。

  我們試圖輪流擔負樓下大廳里的警衛職責,但托尼輪值的班次比所有的人都多。我剛才用文斯的簡訊應用程式給他發了信息,讓他上來吃一點東西。

  風在窗外呼嘯並攪動著。我們能接收到的仍在廣播的電台只剩下幾個了,大家一致同意把頻道調到了紐約公共廣播電台,以收聽源源不斷的緊急通知。許多通知都是請求援助的,但沒有一個地方在我們附近。像現在這樣的天氣狀況,走出去太遠太危險了。

  「我說的等待問題平穩過去的意思是,」當莎拉填滿他的盤子以後,查克繼續說道,「如果事情搞砸了,就不能再恢復到以前的技術狀態了。」

  「你能舉個例子嗎?」

  「就像那個搞砸了運輸的被稱作物流的東西。一切都是『及時到位』,導致那幾個位於中部偏僻地區的中央倉庫里幾乎不儲存任何東西。」

  「所以如果供應鏈中斷了,本地庫存就馬上見底了?」

  「沒錯。支撐城市的複雜系統在刀尖上保持著平衡。如果打斷了一條支撐的腿,比如說物流,然後『噗』的一聲,」查克一邊說,一邊對著他的手吹了一下,「整個事情就玩完了。供應鏈供給是一個很大的薄弱環節。」

  理察坐在廚房櫃檯邊,說道:「那麼,我們又將回到馬拉大車的年代去嗎?」文斯、查克、羅利和我圍坐在一起,孩子們與勞倫和蘇茜一起躺在沙發上。

  查克笑了起來。「馬在哪裡?」

  「在鄉下?」

  「現在不像過去那樣了,那兒早就沒有馬了。我們現在的人口總數是人類最後一次用馬作運輸工具時的人口的五倍,而馬的數量可能只是當年的五分之一了。那個時候,百分之八十的人住在農村,並且自己養活自己。現在百分之八十的人都住在城市裡。」

  我說道:「你們真的在談論馬嗎?」

  理察搖了搖頭,笑著說:「我讓你們這些男孩們去逗樂子吧。我得去洗手間。」他說完,就起身離開了。

  由於沒有自來水,我們開始使用五樓那幾間門被打破的公寓的衛生間作為公共廁所,以保持最低限度的衛生標準。我們用桶收集廢水,用它來沖洗廁所。理察在出門的時候,從門邊提了一個裝著廢水的桶。

  「我能告訴你問題的癥結所在,」文斯說道,「那就是沒有法律的控制。」

  「你認為律師們可以阻止這場暴風雪嗎?」查克笑著說。

  文斯說道:「不是暴風雪,而是網絡風暴,是的,也許就是網絡風暴。」這是我第一次聽到「網絡風暴」這個詞語。每個人都安靜了下來。

  「紐約不是被暴風雪打敗的,以前也曾有過大的暴風雪,」文斯繼續說,「它是被網絡給打敗了。」

  「而你認為律師能夠阻止網絡風暴?」

  文斯抬頭望著天花板,然後又把眼神收回到查克身上。他問:「你知道什麼是殭屍網絡嗎?」

  「在網絡攻擊中由於受到病毒感染而被用作攻擊工具的計算機網絡?」

  「沒錯。除了受到感染之外,人們可能在不知詳情的情況下自覺地讓他們的計算機成為殭屍網絡的一部分。」

  「他們為什麼要那樣做?」查克皺著眉頭問。

  羅利在空中揮舞著他的湯匙,說道:「想加入殭屍網絡的人會說出非常充分的理由的。」

  雖然羅利和查克都可能被稱為自由主義者,但查克更保守一點。

  「你喜歡那種兔子吃的飯食嗎?」查克抬起眉毛說道,「應該吃些能夠刺激人體產生熱量的食物,現在正是轉變的最好時機。」

  而羅利仿佛試圖說明他堅持素食主義,吃著一整盤的胡蘿蔔和豆子。

  「素食是養生的最佳選擇,我們還沒有落到吃『玉米洋蔥圈』的地步。」羅利微笑著回答,「再回來談談殭屍網絡,拒絕服務的網絡攻擊是一種合法的公民不服從的表現形式,就像是60年代靜坐的網絡版本一樣。」

  「你是紐約時報那個報導『匿名』黑客的博主,對吧?」文斯問道。

  羅利點了點頭。

  「所以你支持『匿名』黑客對物流公司幹的事情,讓我們陷入了眼下的困境?」查克不客氣地質問。

  「我支持他們捍衛和表達自己觀點的權利,」羅利回答道,「但我不認為那是他們……」

  「如果在暴風雪來臨時我們把你鎖在那該死的屋頂上,我們就能看到你對他們的支持是多少了。」查克氣憤地說道。

  「嘿,」我舉起雙手說,「大家客氣一點。」

  查克哼了一聲,說:「那是犯罪分子幹的事。」

  「但事實並非如此,」文斯說道,「這就是為什麼我認為需要有法律約束的原因。」

  「因此操作殭屍網絡並使用它們進行攻擊是合法的嗎?」

  「運作殭屍網絡是非法的,」文斯解釋道,「但作為個人加入殭屍網絡是完全合法的。在拒絕服務的攻擊中,每台計算機每秒只會連接目標幾次,而指令你的計算機執行這樣的操作並沒有錯。但是,當你控制成千上萬台計算機並指令它們做同樣的事情時,就會出問題了。」

  「因此,運行殭屍網絡是非法的,但加入殭屍網絡是合法的。這會帶來什麼問題嗎?」

  文斯聳了聳肩,回答道:「在一個地方是非法的事情,到了另一個地方可能就是合法的了。這意味著即使你遠在天邊,依然可以通過貝寶在網上操作殭屍網絡來攻擊競爭對手。聯邦調查局怎麼可能到胡澤斯坦去逮捕某個人?他們有國際法律來對付洗錢、毒品和恐怖分子,但針對網絡攻擊,卻沒有任何法律規定。」

  查克對著文斯皺起了眉頭,說道:「那我們必須要讓任何一個敢於嘗試網絡攻擊的人知道他們將會被追蹤,從而嚇跑他們。」

  「像武器那樣讓他們害怕?」羅利聳了聳肩膀,說,「基於恐懼的威懾是冷戰的延續。你認為那是真正的解決方案嗎?」

  「這是一大堆『左派的馬糞』,你想要找些替罪羊嗎?」查克指著在房間角落的樓梯上擠在一起的中國大家庭,然後他放下了手說,「你知道嗎?我很害怕。」他繼續說道,「我害怕外面發生的事。我很害怕。」

  房間裡一片寂靜,只聽見外面的一陣陣風聲。

  「你們都要等到親眼看見或是親身經歷以後才會害怕嗎?」聞聲,我們都看向了公寓門口的方向。說話的這人是幾天前的那個入侵者保羅,他手上拿著一把槍,指向了理察的腦袋。一群男人出現在他身後,修車庫的老闆斯坦也和他們在一起,手裡也拿著一把槍。斯坦看著查克和羅利說道:「對不起,我們也有家庭要養活。沒有人想要受到傷害。」

  保羅把理察推進了房間,把槍指向了托尼。「這兒沒人想逞英雄吧,對嗎?」

  §

  托尼低聲說道:「真對不起。」

  屋外的風在號叫,天開始黑了。

  「這不是你的錯,托尼。是我要你上來的,記得嗎?我當然不想在有孩子的地方發生槍戰。」

  托尼點了點頭,但並沒有完全接受我所說的。

  他們一定是趁托尼上樓的那幾分鐘,大廳里空無一人的時候溜進大樓的。進入理察的公寓後,他們立即逼向托尼,從他的口袋裡拿走了手槍。他們一定在暗中觀察我們很久了。

  查克低聲說道:「我們可以直接衝上去把他們干倒。」

  我說道:「你瘋了嗎?」

  勞倫讓盧克坐在她的腿上,直直地看著我,意思是讓我不要亂動。在我兒子面前被槍殺的念頭令人恐懼,我們只能讓他們拿走他們想要的東西。即使他們拿走了所有的東西,我們仍然還有藏在外面著的東西。所以最好是忍耐一下。

  「那邊的人安靜一點!」保羅喊道,他坐在樓道入口處斯坦的旁邊。

  他們把我們所有人都趕到公寓的另一頭。我們可以聽到他們的人在走廊上拖拉東西。那是我們的東西。

  「我們不能讓他們拿走一切。」查克低聲嘀咕。隨著我們聽到的每一次刮擦和磕碰聲,他都會神情緊張,瞪著保羅低聲咒罵。

  「查克,什麼也別做,」我低聲說道,「你聽到了嗎?」查克點了點頭。

  「我說過了要保持安靜!」保羅拿著手槍指著我們喊道。

  我們聽到門外「哐當」一聲,好像有東西重重地撞到了地上,聽起來像他們正在拖走發電機。然後一切又安靜了下來。

  保羅拿著槍坐立不安,臉上還強裝著微笑。

  門開了一條縫,保羅轉過頭去問道:「你們都搬完了嗎?」

  「沒有。」

  這時,門縫中出現了一支長長的步槍槍管,門被輕輕地推開了。艾琳娜出現了,雙手端著一把老舊的雙筒霰彈槍。她仍然像往常一樣穿著她的烹飪圍裙,一條茶巾搭在肩膀上。她哈著腰端著槍,慢慢地從門口走了進來,她試圖讓槍保持平衡,但槍管仍在微微顫抖。

  保羅和斯坦從門口往後退去,並分別向兩邊移動。

  「把槍放下,老奶奶,」保羅慢慢地說著,把手槍指著她。「我不想開槍打死你。」

  亞歷山大出現在艾琳娜身後的暗影之中,走廊里的燈都不亮了。他手裡拿著消防櫃裡的斧子,上面正往下滴著血。

  艾琳娜把槍直接瞄準了保羅的胸口。她笑著說道:「你知道我被槍殺了多少次嗎?納粹和史達林都沒能殺死我。你以為像你這樣的蠕蟲就能殺死我嗎?」

  「把那把該死的槍放下,你這個臭女人!」斯坦喊道,對著我們揮舞著他的槍,「我向上帝發誓,我會打死其中的一個。」

  亞歷山大眨了眨眼,嘴裡咕嚕著站到了他妻子的旁邊,然後慢慢地說:「你敢傷了隨便哪個人一根頭髮,我就會讓你知道你的下場會有多悲慘,我會拿你的肝當晚飯吃。在你那當妓女的媽生出來之前,我就殺過像你這樣的混蛋。」

  「我警告你,老奶奶,把槍放下!」保羅大聲尖叫,他的聲音微微發顫。

  他用槍指著艾琳娜的腦袋,但眼睛卻盯著亞歷山大斧子上往下滴的鮮血。

  艾琳娜笑了起來。「扯淡!真是太愚蠢了!想要殺人的話,最好不要打頭。」她的眼睛眯了起來,「你得瞄準胸部,那樣會更痛,也更不會失手。」她微笑著,露出一口鑲金的牙齒,開始扣動她的霰彈槍的扳機,「說再見,再見……」

  「行了,行了,停下來吧。」保羅嗚咽著把他的槍指向了上方。艾琳娜抬了抬下巴,示意他把槍扔掉,他猛地把槍摔在地板上,發出一聲巨響。

  「你在幹什麼?」斯坦尖叫道,他把槍轉向了艾琳娜,「你從來沒說起過會遇上這些瘋狂的精神病。」

  「不要拿槍指著我的妻子,」亞歷山大咆哮著,手中舉著斧子,向斯坦邁了兩大步。斯坦見狀丟下了槍並向後退去,舉起雙手護著自己的腦袋。

  「好了,好了!」我喊道,站起身來朝他們跑去。我跑到艾琳娜身後,關上了門,然後問道,「其他人在哪裡?」

  艾琳娜說道:「一個在走廊盡頭,我想他已經死了。其他的人都跑了。」

  查克說道:「我們必須確保他們不在這裡,」他從地板上撿起了兩把槍,又伸進保羅的夾克口袋,取出了他從托尼那裡拿走的手槍,然後把它交給了我。

  「你看著這些傢伙,我和托尼、理察去檢查一下,確保他們都走了。」

  查克低頭看著保羅的褲腿,然後對他笑了笑,說道:「看起來老奶奶讓你尿濕了褲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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