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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4-10-04 07:25:59
作者: 徐萌
姚家人吵吵鬧鬧了一通,還是走了。醫院暫時恢復了正常。接連幾天姚家人又到衛生局去告狀,還找了記者。有記者打電話到醫院核實情況,都讓嚴如意給擋了。衛生局還專門開了個會,再三強調當前醫患矛盾比較尖銳,讓醫院一定要妥善處理好醫患糾紛,儘量不要激化矛盾。武明訓接到會議通報,生了好幾個小時的悶氣,這世界真是變了!生氣歸生氣,還是要傳達,要做工作。
一晃好幾天過去了,武明訓忙前忙後,竟然把鍾立行的事完全忘到了腦後。這天下午,武明訓開完院務會,往辦公室走,剛到門口,就看見出事那天拍照那位記者葉惠林站在他門口。他看見葉惠林,才想起他的記憶卡還在他這裡,心裡突然有點好笑,覺得自己也有點過分,那天晚上也不知道怎麼想的,怎麼會想出那樣的招數,大約是看外國電影看來的。但他心裡突然又湧起一陣說不出的煩躁,不想搭理這個人,重要的是,不想讓他知道自己的辦公室在哪兒,於是直接從他面前走過,假裝去別的辦公室。
葉惠林看到武明訓有些孩子氣的舉動,不由得心裡也在暗笑,覺得這個院長挺有意思:「走過了,你的辦公室在這邊。」
武明訓停下來:「謝謝,我知道,不勞提醒。」
葉惠林傲慢地說:「一個大院長,不會怕我這個小記者吧,連辦公室也不敢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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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明訓嘆道:「在你眼裡,我這個院長算什麼?你們記者還不是想怎麼寫就怎麼寫?不過我建議你去我們的病房看看,我們的護士長還在接受治療,你還應該去看看,那天晚上,我們十幾個醫生一塊兒合作,救活了一個心臟停跳兩小時四十分鐘的計程車司機,我就不理解,這些你怎麼就看不到聽不到?」
葉惠林反駁:「這些我都知道了,你怎麼知道我不會寫?不會報導?再說,救死扶傷是醫生的責任,你們不能因為救活一個人就掩蓋另外一個人死亡的真相,都是生命!」
「我不跟你吵,也不跟你辯論,你隨便吧。」武明訓說著轉身往外走,葉惠林不屈不撓地跟在後面。
武明訓被逼無奈,只好去按電梯,他也不知道去哪兒。電梯下行到了醫院大廳,武明訓走出電梯,葉惠林的電梯也到了。
武明訓看到葉惠林,又好氣又好笑。葉惠林年紀不大,看樣子不到三十,這個年紀的人正是自負的時候,而武明訓一直是個直性子,按說一個記者和一個院長之間不應該弄成這樣,大約是兩個人氣場不合,居然就弄成了這種奇怪的小孩子打架似的。
葉惠林話語間有了和解的意思:「我說武院長,這樣行不行,那天晚上發生的事,就算過去了,你搶我相機,刪我照片,我不會再跟你計較,你要有時間,我想做個採訪,關於姚淑雲死亡的事……」
武明訓並不想領情:「對不起,這個問題,現在還沒有調查清楚,我還不能回答你的任何問題。」
葉惠林繼續追問:「我就問你一個問題,這個事件,醫生和醫院到底有沒有責任,你們一般是怎麼處理這種事件的?」
「我已經說過了,事情沒有弄清楚之前,我沒法回答你,什麼也不能說。」武明訓說著快步向門口走去。
葉惠林被激怒了,他追過來喊道:「武明訓,你會付出代價的,我已經知道了,像你這麼官僚,醫院出這種事情一點不奇怪。」
武明訓回頭看著葉惠林,很生氣:「我是不是官僚不是你說了算的!」一扭頭,正看到鍾立行站在他面前,他一下怔住了,「立行?立行?怎麼是你?」
鍾立行神情疲倦,穿了一件很長的黑色風衣,看到武明訓,微笑了一下。
葉惠林饒有興趣地看著武明訓,武明訓瞪了他一眼,拉著鍾立行往回走,葉惠林跟了兩步,武明訓回頭:「你想幹什麼?別沒完沒了!」葉惠林只好停下腳步。武明訓有些尷尬地看看鐘立行,急忙轉移話題,「你這幾天去哪兒了?這幾天忙得都沒顧上你!」
鍾立行一笑:「我到處走了走,十幾年沒回來了,這個城市我都不認識了。」
武明訓笑笑:「是啊,說起來你都十幾年沒回來了!真是快啊!」他拉著鍾立行往辦公室的方向走,「走吧,去我辦公室坐會兒,一會兒我領你在醫院轉一轉,去看看丁院長,晚上一塊兒吃飯啊!」
鍾立行從口袋裡掏出一個盒子,說道:「我不上去了,也不轉了,我就是把矽膠交給你,我就回去了。」
武明訓剛要說話,嚴如意風風火火穿過大廳跑了過來,看見鍾立行,遠遠停下來:「鍾立行?鍾立行?立行?我的天吶,真的是你,怎麼會是你?你從哪兒來?」她大叫一聲衝過來,一把抱住他,「羅雪櫻告訴我說在門口看見你了我還不信,真的是你啊!我的天吶!」
武明訓和鍾立行面面相覷。嚴老師永遠是這個脾氣。原來,剛才鍾立行進門的時候,不留神撞上了羅雪櫻,羅雪櫻看見他就覺得面熟,上網一查,才發現她撞上的是大名鼎鼎的鐘立行,顧磊心中的偶像,她把這個消息告訴了嚴如意,嚴如意才趕來的。嚴如意見到鍾立行,別提多高興了,拉著鍾立行就要去自己的辦公室。
武明訓急忙攔住了她,說要去丁院長那。嚴如意急忙也跟著去:「我也去,走走,一塊兒去。」十二年,這個學生一走就是十二年,嚴如意看到鍾立行,心裡仿佛有某種東西復甦了。一時間,她竟有些百感交集,親熱地拉著鍾立行的手臂往電梯前走,忍不住上來就說心裡話:「立行,我得告訴你一件事,聽了別吃驚,我跟你們丁院長離婚了!」
鍾立行愣了一下,久居國外,加上久別重逢,他沒想到嚴老師會那麼直接。
嚴如意辛酸地一笑:「別提了,不是告訴你了別吃驚,這年頭什麼事沒有?嫦娥都上天了,我跟丁院長怎麼就不能離婚,是吧?」
鍾立行有些難過,他知道嚴如意跟他一直就是這樣直來直去的,但十幾年沒見,一見面就說離婚的事,說明她心裡一定很苦悶。鍾立行不是不知道這些,只是他不知道應該怎麼安慰嚴如意。
三人來到丁祖望辦公室,丁祖望正在跟副院長陳光遠說事。丁祖望看到鍾立行很高興,本想留他晚上一起吃飯,但晚上已經約好了有應酬。鍾立行藉機急忙脫身,約好了再聚。
武明訓和嚴如意追了出來,一定要留鍾立行吃晚飯,鍾立行再三推辭。武明訓知道鍾立行的脾氣,如果今天放跑他,他的話再也出不了口了,於是,他把鍾立行拉到一邊直截了當地說了自己的想法,他想請鍾立行到仁華做心外主任。
鍾立行聽到武明訓的話一下愣住了,武明訓的請求對他來說太突然,但細想想又不突然,他好像一直就知道武明訓的想法,心裡似乎也隱約想證實這一點,但此時的他,依然沉浸在自己的某種失落中。他今天是來跟武明訓告別的,看看醫院,看一眼就走。他已經報名參加了一個無國界醫生組織,要到偏遠農村巡迴,於是他堅決地回絕了。他感覺自己犯了個錯誤,不該因為一念之差再進仁華的門。於是他匆匆拒絕武明訓,逃也似的離開了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