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愈炸愈強 1

  1939年5月4日黃昏，繼前一天的轟炸後，日本飛機再次對重慶實施了更殘酷的轟炸。

  這一次的轟炸，更加乾脆、精確、直接，也更加瘋狂。一發發炮彈像長了眼睛，準確投向了重慶的建築、街道，碼頭、銀行、劇院、學校、教堂、寺院，甚至行人！

  這更是一場慘無人道的無區別轟炸，一場名副其實的空中屠殺。重慶城區、郊區所有的建築設施，不論軍事目標還是和平設施，全在轟炸之列。英國使館全部被炸毀，大使和二十多個中方雇員被炸死；法國使館被擊中，連日本的盟友德國的使館也未能倖免。

  街道上隨處可見屍體。這次轟炸共死亡人數三千多人，受傷人數兩千多，加上頭一天的死傷人數，兩天之內重慶就有近六千人被屠殺，摧毀房屋四五千間之多。

  對於頭一天的轟炸，人們還有些驚恐、有些茫然，到了今天，當敵機再次轟炸的時候，一個城市被激怒了！

  黃昏的江邊，大火在燃燒，江邊突然湧出無數的人，老百姓們敲著鑼，敲著臉盆跑了出來，邊跑邊大罵：「該死的小日本，有本事下來跟我們打！」

  「強盜！」

  「劊子手！」

  「挨千刀的！」

  

  「砍腦殼的！」

  轟炸中的街道上，一群學生衝到街面上，用大筆刷寫了日機飛行員在天空也能看見的巨幅口號：「打倒日本侵略者！」

  隨即，一顆炸彈下來，刷標語的人中彈倒下了。

  街道上，周祖康帶著幾個大學生正在斷垣殘壁上刷寫標語：「看！是誰殺死了我們的父親、兄弟、姊妹？」「看！是誰毀了我們的家園？！」

  炸彈追著他們身後跑，不時有人中彈。敏柔和飛虎在街道上奔跑著，他們想保護周祖康，而周祖康頭一次在家人面前展示他不為家人所了解的一面，也一直是他身上最重要的一面，那就是勇敢與正義！回重慶已經幾個月了，他一直沒有回家，忙著安頓學生，忙著建校舍。這些天，一種激情與憤怒在他心頭燃燒。看到飛機在追著寫標語的學生炸，他不顧一切地衝上來，拉起幾個學生跑到一片廢墟里。敏柔也被周祖康的勇敢與激情感染了，長到二十幾歲，天上突然掉下來一個父親，以前她所知道的父親只是一個拋棄家庭的人，但這一次，她看到了另一種父親的形象。她不顧一切沖向父親，與父親一起仰望天空。父親告訴她，什麼都不要怕！他們這麼瘋狂地轟炸，正說明他們膽怯！父親一句話就讓敏柔仿佛走出了自己的困境，她變得勇敢了。

  又一排炮彈扔下來，在他們附近爆炸，有人受傷了。周祖康拉著敏柔和飛虎急忙跑過去搶救傷員。防護隊員趕來了，敏柔幫助著把傷員抬到擔架上。遠處不時閃現火光，響起爆炸聲，周圍不時有建築中彈。在火光中，敏柔沖向倒塌的建築，勇敢地在廢墟中奔跑著。她的動作開始變得乾脆、有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