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災難從天而降 1

  1939年5月2日，黃昏明分，漢英和學員們在軍營的操場上列隊。

  大隊長，也就是從前的教官正在訓話：「同學們，據我們得到的確切情報，最近幾天，日本飛機將對重慶進行大規模轟炸。為了有效地保護實力，上面決定我們學員班全部撤退到昆明，明天一早啟程。」

  

  學員們一張張驚訝的臉：「大隊長，我們不走！我們從武漢撤退到了重慶，為什麼還要走？」

  大隊長沉痛地看著學員們：「同學們，不要再說了，我的心情跟你們是一樣的，可是我們得面對現實。開戰以來，我們已經損失了近百架飛機，現在，我們只有不到20架飛機了，可是敵人有幾百架，我們根本不是敵人的對手，空喊口號沒有意義！現在，趕快回去準備吧！」

  學員們固執地站在原地不動。

  雨婷跑進操場飛奔著，衝過來就喊：「你們要走了是嗎？什麼時候走？」

  大隊長看看雨婷沒有說話。

  雨婷激動地：「你們，為什麼不說話？你們是一些膽小鬼！日本人已經爬到了我們頭頂上，你們為什麼一開戰就撤退？總是撤退？」她的聲音已經帶了哭腔。

  大隊長滿臉悲憤，大聲叫了聲：「周漢英！」

  漢英：「到！」

  「出列！」漢英跑了出來。

  大隊長：「給你半小時假，半小時後歸隊！」漢英一下愣住了。

  大隊長對其他學員說：「立正，向左轉，齊步走！散開！」隊員們向宿舍的方向走去。

  操場上只留下了漢英和雨婷。雨婷悲憤地看著漢英，漢英一聲不響走過來，拉起雨婷：「走吧！」

  雨婷不滿地甩開漢英的手，漢英說：「別這樣！你聽見了，我可是只有半小時的假。」雨婷惱怒地看看漢英。

  兩人一前一後走進一山坡上，雨婷突然抱住了漢英說：「我不讓你走！不要丟下我！」漢英也抱住了雨婷：「別哭！婷婷！別哭！」

  雨婷傷心地：「我什麼都沒有了，家也沒有了，一個親人也沒有了，好不容易遇到了你，可是你又要走了！」

  漢英捧著雨婷的臉：「別哭！我們走了，還會回來的！你們是不是也要撤退了？」

  「我們要集體轉到重慶一所陸軍醫院，而你們卻要去昆明！」

  「別怕，雨婷，我們會再見面的。你剛才說的話我都聽見了。說真的，一次次的撤退，我們也覺得很痛苦。可是沒辦法，我們的實力不夠，所以，請你不要看不起我，不要生我的氣，我相信一定會有那麼一天，我們能打敗日本人！」

  雨婷含著眼淚：「我不怪你，不生你的氣，只是希望你們能早點回來！」

  漢英抱住雨婷：「雨婷，我聽大隊長說，日本人還會繼續轟炸重慶，我們結婚吧！我們結了婚，你去重慶，可以去找我的父母，跟他們生活在一起，這樣，我就放心了！」

  雨婷驚訝：「結婚？什麼時候？」

  漢英：「就現在！」說完拉起雨婷就往山下跑：「走，我們去找大隊長！」

  學員宿舍，學員們正在收拾行李，漢英拉著雨婷跑了進來：「都停一下，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宣布！」

  學員們都停了下來，看著漢英。

  漢英拉著雨婷走到大隊長面前：「大隊長，我有個請求！我要跟雨婷結婚，請你批准！」

  大隊長震驚地看著漢英：「你說什麼？結婚？現在？」

  漢英堅決地：「對，結婚，就是現在！我愛她，我想讓她去跟我的父母住，所以，我想在撤退之前，跟她結婚！」

  大隊長遲疑了幾秒鐘，立即同意了。他堅定地握住了漢英的手說：「好，我批准了！」他看看手錶：「從現在開始到明天早上，我們還有十幾個小時，今天晚上就舉行婚禮！」學員們歡呼起來，漢英緊緊握住了雨婷的手。

  轉眼之間，宿舍就被布置成了新房，牆上掛起了紅燈籠，學員們圍坐在一起，桌上放了一些酒和食物。

  大隊長在發表致辭：「同學們！戰友們！今天，在這個危難的時刻，我們為周漢英和羅雨婷小姐舉行一個最簡單的婚禮。我很感動，開戰以來，我們一直在打敗仗，可是雨婷小姐沒有嫌棄我們，毅然嫁給我們的漢英。我們要好好感謝她！有她的支持，我們一定不會總打敗仗，我們會有回來的那一天。這句話，我說了太多次，可是這一次，還要再說！最困難的時候，大家都要想想今天！」

  學員們默默看著大隊長。

  大隊長端起了酒：「來，現在，我們把這杯酒喝下去！祝漢英和雨婷新婚快樂！」所有人都端起了酒，一飲而盡。

  門外，一個士兵衝進來：「報告大隊長，總部電報，上面命令我們，今天晚上務必轉移！」

  所有的人全愣住了。

  漢英緊緊抓住雨婷的手，兩人目不轉睛地看著對方。

  大隊長放下酒杯，悄悄走了出去，學員們也悄悄走了出去。他們走到門外，學員們有些緊張：「大隊長，怎麼辦？我們的行李全在裡面。」

  大隊長看看學員們，對士兵說：「去報告司令部，我們一個小時以後出發，再通知後勤隊，把所有的車加滿油，在軍營外等！」大隊長巡視著學員們：「你們先去作戰室，把所有的資料裝車，最後再回來拿行李，從現在開始，一個小時內，任何人不准靠近這個房間半步，違者軍法從事！」

  學員們輕聲但整齊地：「是！」輕手輕腳往外走，門突然開了，漢英和雨婷手拉手走了出來，所有人全停了下來，驚訝地看著他們。

  大隊長叫了聲：「漢英！」

  漢英拉著雨婷走上來，面帶微笑：「大隊長，你下命令吧，我隨時都可以出發！」大隊長看著漢英，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漢英對學員們：「你們還愣著幹什麼？還不趕快去拿行李？難道到了昆明要睡光板床？」

  學員們一齊看著大隊長，大隊長看了漢英好一會兒，對學員說：「去拿行李！趕快行動！」

  軍營的操場上，四輛卡車停在了操場上。學員們往車上裝行李。

  雨婷和漢英站在離車不遠的地方，漢英拉著雨婷的手說：「雨婷，對不起，讓你受委屈了！」

  雨婷含著眼淚：「不，漢英，別這麼說！我們已經是一家人了，不說這樣的話！」

  漢英從口袋掏出一封信：「這上面是我家的地址，我的父親叫周祖康，我的母親叫趙蔓君，你到重慶後，拿著這封信去找我父母，他們會對你好的！」雨婷接過信：「我知道了，謝謝！我一定去找他們！」

  學員們已經上了車，在車上分兩排坐好。大隊長跑過來，邊跑邊吹哨：「全體都有，五分鐘後發車！沒上車的趕快上車了！」有幾個學員往這邊跑來，漢英看看車隊，雨婷急忙說：「你趕快走吧！不用擔心我！」

  漢英背上行李，無限遺憾地：「那我走了，你多保重！記著給我寫信，我也會給你寫信的！」說完轉身往車上跑，雨婷急忙跟了過來。

  漢英跑到車下，大隊長站在車下說：「快，快！」漢英把行李扔到車上，戰友替他接住，漢英回頭看看雨婷，突然跑過來，抱住雨婷，在她臉上親了一下，然後飛快地跑開了。

  雨婷摸著自己的臉，頓時淚流滿面，追了過來：「漢英！漢英！」漢英已經上了車，回身看著雨婷，雨婷衝過來，拉住了漢英的手，車子開動了，兩隻手鬆開了。雨婷不顧一切地追著車在跑：「漢英，我愛你，我等著你！記著給我寫信！」車子開始加速，跟雨婷的距離越來越遠。

  漢英一動不動看著雨婷，戰友們都熱淚盈眶。

  車子開遠了，操場上，雨婷孤零零一個人站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