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香港到上海

2024-10-04 06:55:47 作者: 何蜀

  文強同一位原在萬縣二十軍軍校學習後來又考入武漢軍校的四川青年、國民黨左派人士劉德甫一起,改裝逃亡。

  他們在陸豐甲子海峽停留了幾天,在漁民幫助下,乘民船渡海逃往香港。

  上船後,他們才發現同船的還有另外幾個逃亡的起義部隊人員。患難餘生,倍感親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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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香港,大家結伴同行。但是仍然找不到黨組織,連生活都無法解決。

  他們見到有招工GG,便前去應雇,作裝卸鐵礦石的臨時工,咬緊牙關下苦力,以汗水換來每天一元小洋。省吃儉用,積攢了一點路費。然後,他們相約去上海尋找中共組織。

  在這段勞累、彷徨、饑寒交迫的日子裡,文強的20歲生日——農曆九月十九日,不知不覺就過去了。

  從香港到上海,只有乘坐外國船商的海輪。但船票太貴,為了省下錢來,以防到了上海找不到組織又找不到工作時急用,有人出主意,讓他們少花一些錢,買通船員混上了船,躲進了底艙。

  誰知在船上他們又被查了出來。正在他們要被趕下船的時候,文強忽然看到一個西裝革履、手挽一妙齡女郎的青年乘客從旁邊走過,他認出這是黃埔軍校四期同學唐仲明,南昌起義時在革命委員會財政部門工作。

  唐仲明也認出了文強,趕緊過來問明情由,馬上摸出錢來給他們補了票。然後挽著女郎逕自回官艙去了。

  到了上海,十里洋場,人海茫茫,又到哪裡去尋找中共組織?

  一天,舉目無親的文強惶惶不安地在海關碼頭徘徊,忽有一個把禮帽戴得很低的青年與他擦身而過。雖然那青年頭上的禮帽低得幾乎遮住了眼睛,但他的相貌和走路的樣子卻是文強十分熟悉的。文強急忙趕上去,迫不及待地低聲問道:

  「請問可是霍兄?」

  那人猛然回過頭來,一見是文強,驚愕的臉上頓時露出了欣喜的笑容。

  真是天無絕人之路,此人不是別人,正是中共中央派出收容流落人員的軍委總交通霍步青!

  霍步青與文強是黃埔軍校同期同學,而且還是中共黨內的同一小組的同志。文強這一下真是「他鄉遇故知」,說不出心裡有多麼激動。

  霍步青向他問清了同來的有幾人,然後安排他們住到四馬路一家小客棧去。

  第二天,霍步青來了,他告訴文強等人,因為革命已處於低潮,中央對收容到的失散同志,除少部分安排工作或送去蘇聯學習外,其餘大多只能遣散回原籍,等待以後再安排工作。中央決定讓文強去蘇聯莫斯科中山大學學習,其餘同志留下「永久通信處」後,每人發6元路費回家。

  大家聽到安排後都很高興,總算與中共中央取得了聯繫,即使一時不能安排工作也沒有什麼。

  文強當然更加高興,當時的共產黨人能到「共產主義的故鄉」蘇聯去學習,是極大的幸福。

  不料,過了兩天,霍步青送路費來時,情況變了。他遺憾地告訴文強,因為最近又收容到一批同志,中央根據人員情況作了調整,決定讓另外年紀稍大一點的同志先去蘇聯學習,文強年輕,今後有的是機會,目前暫時回家待命。

  文強有些失望,但還是毫不猶豫地對霍步青表示,一切服從黨中央的安排。

  在冬月的寒風中,文強帶著隨他一起逃亡的四川青年劉德甫一起,回到了他的老家長沙鄉下。

  不久前那次回鄉,他還是身著戎裝,英姿煥發,大有「衣錦榮歸」的心情;而這一次,卻是舊帽遮顏,躲躲藏藏,落魄而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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