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心會中又一個骨幹成員
2024-10-04 06:50:15
作者: 何蜀
叛徒的猖狂,激起了特委會中的良心會成員的憤慨。他們決定殺一儆百,打擊死硬叛徒的囂張氣焰。
這時候的良心會,在余宏文和薛彥夫的分頭串連下,已經有了可觀的發展。
余宏文最大的收穫,當然是把鄒雲芳拉進了良心會,使這個曾經出賣過省委組織局主任穆青,給革命帶來極大危害的叛徒,變成了不但不再繼續作惡,而且反過來幫助地下黨人的回頭浪子。在新中國成立後,中國共產黨改造罪犯的成績,是舉世公認的。而在鄭佑之領導下的余宏文,此時是在極為惡劣的白色恐怖形勢下,在敵人的特務窩中,把一個可以說是罪大惡極的叛徒爭取過來,使之成為對革命有用的人,這不能不說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
通過鄒雲芳,余宏文又發展了好幾個良心會成員。
薛彥夫此時也發展了幾個偵緝員和編輯員加入良心會,其中有一個名叫周世傑的編輯員,後來與羅曼生一起被反動派殺害,用鮮血贖清了他們曾一度失節或叛變的罪過,並為良心會的歷史寫下了最有光彩的一頁。
周世傑是個模樣清秀,神情機靈的青年。他是被二十一軍特委會第一任偵緝隊長、叛徒易覺先出賣的。
周世傑原是二十一軍第二教導隊士兵,在白市驛羅儀三旅服役時加入中國共產黨,跟易覺先在同一個地下軍支,易覺先是軍支書記。後來周世傑先後在忠縣教書,在萬縣《萬州日報》做編輯,暗中從事革命工作。當易覺先叛變後到萬縣來破壞中共組織時,二十出頭的周世傑正擔任共青團萬縣縣委代理書記,由於不知易覺先已叛變,也沒有認真按照接頭手續要易覺先出示省委介紹信,認為反正是熟人,老上級,不會有假,就把縣團委成員招集起來聽「省委巡視員」講話,以致縣團委被一網打盡。周世傑17歲的妻子、共青團幹部陳家玉也同時被捕。全案所捕七人被一齊押到重慶交二十一軍軍部審訊。
這次突然被地下黨內的領導人出賣,而且又因為自己的疏忽大意而造成地下組織的重大損失,周世傑簡直是悲憤到了極點,悔恨到了極點。不過被捕後他並未承認自己在黨內的身份,只謊稱是去年在忠縣石堡寨印山完小教書時,聽說當地向來有共產黨組織,不入黨就會遭到排斥,因而糊裡糊塗加入了共產黨,後來因未能認真執行黨組織交給的任務,同時「因世傑素性浪漫,又對於該黨未有誠心,是以即將世傑開除」,「世傑對於共黨,素亦不甚滿意,受其愚惑,實一時不得已耳,既遭此事,實幸喜過望」。對易覺先指控他曾為忠縣地區秦伯卿領導的農民起義軍購買槍彈等事一概否認。
被解到重慶後,二十一軍軍部以「加入共黨負萬縣共務責任並為忠縣共黨秦伯卿代購槍彈」的罪名,判處周世傑有期徒刑六年,以「為周世傑之妻自認加入共黨與世傑同一行動」的罪名判處陳家玉有期徒刑六年。
這時,陳家玉已懷有九月身孕,即將臨產。
陳母為營救女兒女婿,將祖上傳下的幾間街房變賣了,攜款趕來重慶,通過在四川善後督辦公署做秘書的一個親戚上下打點,多方活動。監獄當局也不願讓女犯在獄中分娩,便順水推舟,呈報上去,陳家玉終於獲准保釋出獄了。
周世傑得知妻子已經出獄待產,為了能出獄照顧17歲的年輕妻子和即將出世的孩子,周世傑想了一個辦法。
在30年代初期,中國共產黨尚不成熟,年輕的共產黨人中有不少理論修養和政治素質都很差,他們往往像舊時農民起義者那樣,把《三國》《水滸》和有關李自成、張獻忠、太平天國的傳說中的人物及其謀略手段當作自己的行為參考。周世傑就是這樣,在姜維「降」魏、張獻忠「降」清等歷史人物的詐降故事影響下,也決定詐降。
但是,周世傑的詐降與項鼎在萬縣的詐降有很大的不同。
項鼎詐降是為了挫敗敵人破壞地下組織的陰謀;周世傑詐降則是為了出獄照顧臨產的妻子和進行個人的復仇。
項鼎畢竟有較豐富的政治鬥爭經驗,對詐降方式做了較為周密的考慮,極力防止因詐降而給黨組織帶來新的損失,並力爭將負面影響減少到最低限度;而周世傑卻沒有想得那麼周全,作出決定後,他便寫下了一篇表示悔過並聲討共產黨的長長的《反共宣言》。雖然他沒有出賣組織,但這一行為也不能不算嚴重的政治錯誤。
這時正值二十一軍特務委員會的發展期,正在大肆招降納叛。於是,周世傑獲准出獄,到二十一軍特委會當上了編輯員。
生活在叛徒窩中,周世傑的內心一天也沒有安寧。作為編輯員,經常接觸到送來編譯股登記的叛徒《自首書》《反共啟事》等,每當讀到那些充滿污言惡語的文字,他便不能不想到自己那篇《反共宣言》……一種負罪感時時在折磨著他,促使他時時在思考著如何向敵人復仇,並以行動向中共組織表明他的心跡,以便回到革命隊伍的懷抱……
鄰水事件發生後,特委會中議論紛紛,特務們私下都認為這是一件「自買自賣」的案件。他也斷定是薛彥夫他們所為,並猜測薛彥夫是黨組織派遣打入特委會的內線,便多次找到薛彥夫密談,終於取得薛彥夫的信任,吸收他加入了良心會。
陳家玉的弟弟陳家國,當時在重慶上中學,半個世紀後,他回憶了姐夫周世傑當時的一些情況:
各次節日,姐夫曾帶我去拜訪難友,並去偽軍營活動,聯絡人,找連部偽軍官連長交朋友,講義氣,我也跟著去耍過機槍手槍。這段時間,我們同住在重慶臨江門外豆腐石街一院內,共開伙食,他招待朋友餐宿,多為我母親服侍,有時,我也端茶送水。記得有個常著西裝革履的來客,手面闊氣,對家人和氣,在我家餐宿過,他與周世傑密談事情,每叫家人在院門口(一家住的獨院)把風,對來人詢問,呼叫報信。對這個來客,我們喊薛大哥(薛彥夫)。